《存档是我的bug》 ——真可怜啊,一只即将死去的小鸟。 他抱着梨花,如同紧紧拥着另一个自己。 “再见,祝你好运。” 像毒药一样,上瘾、疼痛和欢愉。(窒息h) 圣女梨花亲自怜悯众生。(舔穴h) “梨花,好香。”(舔乳h) 凛冽北风,刺骨寒意,灵魂却让他俯首称臣。 他就像一株青莲,在昏蒙蒙的世界里濯然生长 还不是因为,他是个患有皮肤饥渴症的怪人。 就像宋序,虽然很惨,但和她没关系。 他想,她完全糟践了自己。 而这座花冢,被孤独上了一道锁。 他的拯救,毫无意义。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她在说谎。 只要是她,总会在他心里存有一席之地。 “在全场的比赛中,我只注视你一人。” 照片中的少年鲜衣怒马,纵情挥斥的光辉岁月 在这个世上,温柔的人到哪里都愿意施展善意 此刻他就是忠诚的教徒,也是一条被驯化的小 荒芜的世界里长出了一朵奇异的花。 “梨花,没想到你的老师还挺关心学生的。” 她宁可委屈别人,也不肯委屈自己。 如此的高岭之花被人追捧确实很正常。 “夏荷是沈誉知的青梅。” 没有缘由,不分是非。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 “那你做吧,我想看你自慰。” 那是于她而言,胜利的笑容。 ρo⑱ёs.ⅽo𝖒 “看镜头,三、二、一。” 梨花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沉誉知,脑中的那一点奇怪忽然就闪现出来,原本没打算说出来的意愿愈发膨胀,到最后竟成了一个咧着大嘴的魔鬼。 他喘气时胸口上下抽动,每次呼吸都仿佛用尽全力,整个人盈着色情的意味,羞赧的糜红为他白皙的皮肤燃起情绵的淡粉。 他的脸泛着阵阵不自然的潮红,这模样仿佛话本子里描写绮丽的艳鬼,看了让人忍不住口干舌燥。 梨花从上到下俯视着他,从醺红的脸、滚动的喉结,再到身下那根软趴趴的、仍然暴露在外面的阴茎。 她没管他异样的神情,只是自顾自地说话,“我在电影中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男人会强暴女人,男人会性虐待女人。” “而我从来没见过女人强奸男人的画面。就连市面上可查找的影片,好像也没有男人自慰给女人看的片段。” 梨花慢慢地举起手中的相机,照片中是她前不久拍下的沉誉知的色情图片。 “男人会在意自己被女人性侵吗?又或者,当女人站在男人面前时,他会觉得自己才是支配的一方吗?那你呢,你现在觉得爽吗?” “好像就性方面而言,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她轻轻蹲下去,纤细的手指触碰到他的侧脸。如同先前的姿势,指尖缓慢地贴着面上的皮肤,深深感受游移的痕迹。 “你觉得屈辱。” 她凑地更近些。 沉誉知能清晰看见她黑黝黝的瞳仁,如此近的距离,他感受到少女缱绻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快得仿佛要停止跳动了一样。 感受到她凝视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誉知紧张地不知道看向哪里,仿佛落在哪里都是一种亵渎。 ——对梨花的亵渎。 此时此刻,他又浮现起了最初的心悸。 尽管他讨厌她,却不得不承认,她身上确实有种不可言状的魔力。徐徐引诱他犯下步步罪恶,但迷茫而未知的尽头究竟在何处。 他无从得知。 沉誉知望着梨花的眼睛,从她的眸中看见了沉沉的冷寂。完完全全不像平常的女孩,她的身上永远弥漫着淡淡的冷清。 他想,是个无情之人。 正当他渐渐走神之际,梨花接下来的话把他勾回了现实。 “但屈辱的原因呢?因为我多次挑衅你的权利?我不把你当人看?还是我在精神方面强暴了你?” 梨花审视着他,又像审视着自己。 “我不喜欢性。” “充斥着暴力、血腥、恐怖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沉誉知没急着回答她,而是先抿了抿唇,由于缺水而导致喉咙的干涩,他不得已时才会舔舔双唇祈求更多水分。 他摇摇头,梨花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喜欢,你很像只狗。但遗憾的是,狗狗是人类忠诚的伙伴。可你——” 梨花悠悠地拉长语调,像莺啼般婉转动人,然而沉誉知深谙她的毒药都藏在细枝末节中。 “连最基本的忠诚都没有。” “你只有淫荡,甚至于荒谬。” 话语在她耳旁吞吐,缠缠绵绵,唯独剩下他独守一片荒芜,世界充斥着万籁俱寂。 沉誉知默了默,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话。他现在想的是,随便把梨花支走,再把相机里的照片一一删除。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沉誉知微微支起身子,右手臂撑着地面坐起来,他的动作很缓慢,像是老电影放慢了几倍速的样子。而后当他想借此机会站起来时,梨花一下踩在了他的胸前。 力道不轻不重,没有令人遐想的语言,甚至连她的表情都冷淡至极。 还未等他开口,身下却有什么东西涨大。那种熟悉的感觉令他不自觉露出错愕的神情,头一回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羞赧。 刚刚没有收进去的阴茎又硬起来了,甚至即使梨花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踩了他一下,他就无可自控的投降了。 他嘴唇颤抖,试图为自己辩解。 然而话说到嘴边,却总是没法发声。好像他就这样默认了自己的失态——不,更严重的来说,是变态。 他现在赤裸着阴茎,并且没有缘由的勃起,虽然他没有袒胸露乳,但之前的种种行径已然成为无可辩驳的事实。 ——淫荡。 沉誉知脑海中不可控地跳出来这个词。 这个原本一辈子也和他没有关系的词,现如今居然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就连他自己都开始认为自己的淫荡。 梨花自然是瞧见了他眼底的挣扎和欲望,她露出鄙夷的神情,冷笑了两声。 凡人自以为自己是圣人,殊不知连地狱的淫魔都不如。 “果然是淫荡不堪的人。” 沉誉知怔愣地听着这声音,却感觉是远远的传来渐曳渐细的笑声,像扯细的糖丝,袅袅地在空中回旋。 梨花用力往下踩,目光落在那串贝壳风铃上,举着相机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我长得漂亮吗?” 那双眼睛,像一泉充盈的湖水似的,慢慢地波动着,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慢慢悠悠地照耀进沉誉知的心里。 他点了点头,还是不理解她的行为。 “……漂亮。” 梨花笑继续问道,“我和夏荷谁更漂亮?” “……” 沉誉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了然地点头,“被我踩着还能勃起,看来你对夏荷也没有那么喜欢嘛。说到底,人都是视觉动物。” 梨花展颜一笑,如同浸润了一池水的芙蓉,脸上卷着柔和的涟漪,她的目光聚焦在相机中的人上,“刚刚射精的那一秒,你想到的究竟是喜欢的夏荷,还是讨厌的我呢?” “如果是夏荷的话,我也许还会同情她被意淫;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只会感到恶心。所以你最好闭上你的狗嘴别说话。” “看镜头,三、二、一。” 相机发出咔嚓声,沉誉知被闪光灯亮花了眼。他快速一手捂着眼,一手捂着身下,但很可惜无济于事。 梨花站着门口摇动着手中的相机,上面映照的赫然是沉誉知狼狈的模样。从前的高岭之花,如今却变作了卑贱的阶下囚。 真不知道这照片发到网上,会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呢?是同情怜惜,还是嘲笑讥讽? 她的唇动了动,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沉誉知努力分辨她的话语,依靠口型勉勉强强拼凑出了几个词语。 一个是“贱人”。 另一个是“真丑”。 而她风光地走了。 “老师喜欢我,是指想和我做爱吗?” 此时距离下午休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梨花从这里赶到教学楼只是用走的方式,答案显而易见地是会迟到。 更何况她手上还拿着相机,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夏荷难免不会注意到。 梨花慢慢地走,一步一步进入另一个世界。与这世上的大部分人不同,她仿佛浑身上下充满了闲情逸致,不为烦心事所焦虑,正如事情本身而言,迟到就是迟到,不想走就是不想走。 天边正是晴光潋滟的好时刻,白瑕的云层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随风缓缓飘动,让人感到无限的宁静与安详。 如果不是要赶去教室,梨花倒是愿意再慢一点,放下时间加诸于自己身上的镣铐,心平气和地沉静。 但很可惜,时光总是残忍的。 不仅仅是对她,对浮世上所有人一样。 她从沉誉知身上感受到了惊惧和羞耻,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情感泄露,她也能感知到他的不自然。 这太正常了,一个高岭之花在一天之内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同学性骚扰了。更何况论说这是个女孩子干出的事情。 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概率得有多小,然而不幸的命运告诉他,这是注定的事情。 沉誉知可能觉得她是个疯子。 还是那种疯起来没完没了、毫无节制的女疯子。和那种喝酒之后的撒酒疯是两码事,至少在这种骚扰的时刻,她是清醒的。 清醒到不正常的地步。 好在梨花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对外说,也压根儿不在意他的看法。她现在唯一强烈的念头可能就是把视频保存下来,找个时间匿名发给杜云茉。 毕竟她是最擅长拱火的人。 杜云茉喜不喜欢沉誉知不是件清晰的事,但总归是和夏荷能搭上关系的人,这就不愁将来发挥的空间了。 她回神片刻,上楼梯时不巧撞见林以隽刚好从办公室急匆匆地出门,脸上的光景变了又变,郁闷得如同乌云压顶,难看到了极点。 他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焦躁,眼神比平时似乎阴沉了许多,眉头微皱,眼睛深处不时跳出一股颓废与怒气的感觉,脸部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总有解不开的心结。 等看见来人是她后,脸色稍作缓和,他站在原地慰问了她几句,应该是在说她之前请假的事。梨花没应答,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忽视他离开,而是对上他的眼睛看了一会。 说着说着,被梨花一直盯着的林以隽忽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就如同船只在沙漠中摇摆,渴望绿洲的出现。 他咽了几下口水,分泌出的唾液随着喉结又滚了下去,来来回回好几次,他心底慢慢浮上了原先的痒意。 林以隽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或许不看面前的少女就能停住饥渴的欲望,然而偏偏他像是被定住了般,一刻也不愿意挪开一步。 心底的欲望叫嚣着靠近,再靠近一点…… 少女的身姿是白云那般轻盈洁白,如同精灵般在蔚蓝的天空中跳跃,映衬着他心中的美丽的图景。 她的脸白白净净,一双水润润的眼眸不说话时最能引起怜爱之意。最好的伪装是沉默,最好的乖巧是顺从,她不是带刺的玫瑰,却是柔弱且不能自理的月季。 一时之间,林以隽都看呆了。他忘记了刚刚的怒火,只是主动地陷入一片泥泞的池沼,哪怕自己将万劫不复。 “梨花……” 他轻语出声,沙哑的声色掩盖不住他的欲意,见她依旧没什么反应,甚至于大胆地靠近了她几分,仿佛有壁咚的意味。 原本的位置尚且能说是师生间安全的距离,可他这么大步迈开靠近她,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又是在办公室门口,这场面谁看了就觉得尴尬。 但已入迷的林以隽显然是没什么心思去管这种事,他光是做到忍住不挑起梨花的一缕发丝轻嗅这一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梨花敛着不悦的神情,也不担心是否会被其他出门的学生看见,坦然自若地轻轻说了一句,“林老师,我想借用您的U盘,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我想老师应该找不到拒绝我的理由吧。” 她微微扬起头,眼睛里满是期待,嘴角漾着微笑,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凝聚在这个瞬间,那是她期待时的表情。 何止是找不到,他根本不想找。 林以隽看得有些痴了,听到她这话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像得了骨头就会吐舌头的小狗一样连连点头。 “进去吧,进去吧。我的座位你知道在哪,第二个抽屉里面就有,你尽管拿就是。” 他浅眉细眼,长相又是当下颇受欢迎的斯文类型,况且身为老师,周身不自觉地萦绕着一股书卷气,是典型的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这样的人,原本到哪儿都合该受欢迎。虽然他的外表有看着不近人情的冷淡,但还是不乏对他充满憧憬的女学生。 然而就是这样的受人尊敬和崇拜的老师,居然将手虚虚环着少女的细腰,像一条狡猾的蛇慢慢游走在她身上,隔着衣物轻轻地抚摸着雪白的肌肤。 他的手掌圈着她的身子,每一次的移动都会带来星星点点如火般的炙热,交换的气息缠绕着她的后颈,仿佛是刻下的滚烫的印记。 梨花嗤笑一声,用力推开林以隽。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变态的林以隽被梨花扇了一个巴掌。 “林老师,您在干什么?” 林以隽被她眼神中的冰冷刺中,尽管心如刀割,但还是白着脸想和她解释清楚,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我……我只是……” 他嗫喏着,无法为自己辩驳一丝一毫。 “老师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的话小声地传到她耳边,梨花露出玩味的表情,她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轻轻一笑,唇角上扬,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她故意曲解他话中的意思,也可能是想要拆穿他拙劣的谎话,狡黠如狐狸般地笑笑,“老师喜欢我,是指想和我做爱吗?”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读书只是来体验生活。 p 梨花状若无意的玩笑话,却在林以隽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他仿佛这才从噩梦里惊醒般,撤回落在梨花身上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后退一步,连脸色都白得有些不正常,小声对她说,“梨、梨花,老师……刚刚说错了。” 目睹了他神情转变的梨花也不恼他的不实诚,她慵懒地倚着门框,抬眼间撞上林以隽落荒而逃的眼神,慢慢地勾着耳边的一缕碎发绕圈,颇有闲心地和他打趣,“林老师不喜欢我么?” 那双明眸善睐的杏眼紧紧盯着他,透出几分清澈与无辜,仿佛带着一抹天真的微笑。 林以隽只觉喉咙更干涩,忍不住咳了几声,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再三犹豫还是选了个折中的办法,“老师当然喜欢每一个孩子,其中也包括你,梨花。” 这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回答,可显然还是惹到了梨花。 “哦。”她一下敛住了笑意,“那我不打扰林老师了,借过。” 林以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何等人神共愤的事,他不过说了一句,眼前的女孩就没了温情,这副不耐烦的模样正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林以隽鲜少有机会窥见这一角。 “你怎么还不走?”夲伩首髮站:po1 8bv.co m 见男人还杵在这里傻站着挡路,梨花觉得心中藏着说不出来的怒气,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直接让他走掉。 “……你好好上课,我走了。” 林以隽无奈叹气,最后嘱咐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他原本是劝梨花回到班级,但是他现在抽不出身只能暗暗期望她自己会听话。 可惜就如同他最开始预料的一样,梨花连一个眼神也没扔给他,慢慢走进办公室,熟稔地找到林以隽的办公位,然后坐下来随意地翻找柜子。 她一下进来,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就注意到了。但几人都没想太多,毕竟林以隽最近经常找她,三番五次,其他老师都认清她是谁了。 隔壁班的语文李老师喜欢和人聊天,尤其擅长于学生打交道。他班上的恋情就没一个是他不知道的,甚至是其他班的小情侣他也了如指掌。 他上课的氛围也轻松,人又健谈,还喜欢开开玩笑,是德南高中里很受同学们欢迎的老师之一。 李老师的办公位在林以隽对面,他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着眼睛看梨花乱翻乱找,说话时也没有一点老师的架子,“这不是林老师班上的梨花同学嘛,又被叫过来辅导语文啦?” “跟林老师学了这么久都没什么成效,要不要老师来教教你啊?虽然你是别的班的学生,但老师也很欢迎你来问我题目。” 他的眼神一直流连于少女的身上。 梨花被点名也不啃声,只埋头找东西。 仅仅只有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他很确信自己的音量足够传到她的耳朵里,可对面的女孩仍然像是没听见。 李老师对此并不气馁,他不害怕尴尬或是冷场,毕竟他班上也有像梨花这样害羞腼腆又文静的女同学,他只当是个人性格的差异。 有一点他确实没猜错,梨花对外表现的日常状态就十分冷淡,她个性不讨喜但从没想过改变。 不回答他单纯是因为他很吵。 聒噪、看不懂脸色的中年男人,自以为是的说教油腻得令人想吐,一个贫瘠精神下的自大狂。 梨花想着如果再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她立刻就走,绝不会待在这里折磨自己,她一点也忍不了那个人模狗样的老师用恶心的视线看她。 好在没过多久她总算找到了U盘,插上林以隽的笔记本电脑,再把相机里的视频拷贝进去,很快梨花便结束了这项任务。 在她做这件事的时间里,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李老师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他一向受到同学们的热情追捧和尊重,哪能一和梨花说话就跟碰钉子一样。 简直是如鲠在喉,不上不下叫人不爽。 离得远的几个老师也没注意这边的动静,一看见梨花进来就开始在群聊里用手机打字聊天。 「周梨花又来办公室了?」 「你认识?」 「怎么能不认识。林以隽这几周连续叫她来办公室好几次了,天天念叨着她的语文成绩。该说不说她的心理素质真是高,一般学生被他叫过来都是哭着出去的。」 「林主任人还挺好的,对一个普通班的学生也如此上心,从不放弃每一个学生,真不愧是最佳教师啊。」 「她的语文成绩怎么样?被他这么高强度的逮着复习这么久了,怎么着也该有点长进吧。」 「可别提了,她语文成绩本身就不差。九十分的试卷平时就能拿七八十多分,在班上已经算拔尖了。」 「那怎么——?」 「因为她考试从不写作文。这小妮子算好了,每次都只拿语文及格分。作文题目都不看,次次交白卷。林以隽说了她好几回,就是跟好玩一样,愣是死性不改。」 「有一次我正要离开,听见林以隽问她为什么不写作文。她回了句,“不想写,有这时间还不如用来睡觉。”啧啧啧,你们是不知道,林以隽气得脸色都青了。」 「林主任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都被气成这样,我都替他难过。一片赤心为学生,可想而知这学生得多傲慢了。」 「她这样的学生也算天赋型了吧,只要肯努力,一百三的语文分数都不成问题的。只是可惜了,自己不愿意吃苦。」 「傲慢?不如说是怠慢吧,她对学习就没上心过。小考经常是缺考,答案经常是空白,整天找不到人。还是林以隽每次卡点去找她,真是恨不得在她身上装GPS定位了。」 「你这么一说,林主任更可怜了。孜孜不倦又不求回报,她居然还如此不以为然,简直是没救了。」 「没救什么了,你知道她什么家世吗?周家,就是那个全国五百强的周氏集团,她爸叫周复始,她妈叫彭湄,两个人忙得家长会都是管家来代替参加的。」 「她不写作文算什么,就算是不学无术,这家世、这财产也够她啃一辈子老了,哪用吃什么学习的苦,走什么求学的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读书只是来体验生活的。」 「……不好评价。」 「……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说这个学生将来误入歧途的可能性很大。有钱只是她唯一的优点。」 「光是有钱这一点就已经胜过无数人了,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记得她哥哥好像是叫周玉容来着,人倒是聪明,就是有点呆呆的,和他妹妹简直不像一个妈生的,两个人都太极端了。」 「说起这个,我听说周梨花就不太待见她哥。一个在火箭班,一个在普通班,很能高下立判了。」 「……咱们德南学校不是没有这种特制班吗?怎么突然说到这些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怎么我听说周玉容倒是很喜欢他妹妹,天天给她送吃的不说,连作业都是他一个人写两份,两个人感情好的不得了。」 「那只是周玉容单方面的付出吧——」 「不说这个了,这个话题暂时就聊到这儿吧。老规矩,和之前一样,从这里开始删除聊天记录,回头都截屏私发给我。」 几位老师十分默契地删除了聊天记录,这段对话没聊多久就结束了。而后他们心有灵犀地继续自己手中的事,全然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面上如此镇静,丝毫看不出来是在背后私底下议论学生的好老师。 梨花自然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她抽出U盘放进校服右边的口袋里,然后在林以隽的工位上玩了会游戏、刷了会视频,顺便看了看小说。 这样的声音当然逃不过李老师的耳朵,他板着一张脸,表情显得很是阴沉,看起来像打翻了一坛墨砚。 “周同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乱动老师的私人物品,现在重点不在于学习成绩,而是关乎个人的道德品行的问题。 他不觉得林以隽真能好心到让一个学生动自己的电脑,先前他看梨花翻抽屉都认为只是小事,可一旦涉及到私密文档这种情况就不同了。 于是乎,本来就在她这里没讨到任何好果子的李老师更是不悦,自觉想要为林以隽发生讨回公道,其实还有一点为自己找回面子的恼羞成怒。 “不请自拿,是为偷。孔圣贤曾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一个学生,怎么能随意乱动老师的私人物品!” 若梨花还有点羞耻之心,怕是当场就会被吓得落泪,结结巴巴解释不清一句话。 但可惜梨花早已没有了小女孩的心思。 她不卑不亢地回看着李老师,他只对上一双让他流连忘返的杏眼,目光渐渐下移,落在她细腻白皙的肌肤上,衬着红润的唇色更加娇艳欲滴。 “老师你是活糊涂了吧,动不动就扯到几千年的古人身上,莫非你是存活在现世的酸儒生吗?都说读书能够修身养性,可我怎么瞧着您是越读越迂腐啊。” “亏您自己还是语文老师呢,居然说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话,可真是叫学生寒心啊。” “况且,老师您又怎么能断定,林以隽老师不是同意默许了我的做法呢?您这样平白无故冤枉人,真是让我恨不得去死以证清白啊呜呜呜——” 李老师不知怎的就迷了眼,连她的话都没听进去几分。 这会回神了还有些迷茫,就见对面少女的眼眶泛红,湿润的眼睛正无声地控诉他,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搞不清状况的不止李老师一人,离得远的老们没错过这出大戏,原本只是暗戳戳地感受这股暗流涌动,这下是彻底摊开放在明面上了。 他们做老师的,自然应该多偏袒学生。 于是,其中一个老师先发制人,语气虽然平缓却暗藏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的意味,他清了清嗓音厉声指责道,“李老师,你怎么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她还只是个学生啊!可你却是老师,怎么能不懂呢!” —— 下雪啦~迟来的更新 话说真的有人在看吗? 而她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李老师正值四十年华,这可是他自认为男人一生中最好的时期,本该享受万人的崇拜与尊敬,如今居然被一堆人群起而攻之,是属实有点掉面子。 更不要说还是在自己辛勤耕耘的职位上被人指责,这份巨大的耻辱让他的脸一下涨红,说话的声音也更加不自觉的大了几分,颇有据理力争的气势。 但倚老卖老的姿态显然不能让他占据优势。 他的这副张牙舞爪的姿态让梨花几欲落泪,她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隐忍模样让其中一位女老师动容。 她轻轻喊了声梨花的名字,女孩愣了愣,旋即抬头望着声音来源,那张白净的小脸还挂着点点泪痕,鼻尖也红红的,像是刚大哭过一场。 女老师怕她又哭下去,急忙走到她身边抽了几张纸递给她抹眼泪。梨花低声细语地向她道谢,那副白玉兰一般的柔弱姿态更显得楚楚可怜了。 “李老师,这位学生虽然成绩是差了点,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冲你大声说话。可你一上来就要用老师的威风压她一头,我要是学生都觉得委屈。” “况且这孩子看着那么娇弱,你先是出言不逊,而后又骂骂咧咧,真是枉为人表!” 女老师被气得有些上头了,一改往日的温和顺从,一向喜欢明哲保身的她竟然破天荒地开口帮学生说话。 听完他们的争论,梨花适宜的小声抽泣,耸动的肩膀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她的无助,她也不说话为自己辩解,只是沉默着。 被众多老师高高架着的李老师进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这下弄得里外不是人了。他就算有心解释,奈何人家都已经认定他故意为之。 但他又实在是不想拉下老脸去和梨花说道歉。 从他教学到现在,从来都是学生想尽办法讨好巴结他,他一个老师只需坐享其成,名誉与薪资就跟不要钱一样如流水哗哗而来,不费吹灰之力。 李老师想到从前的光辉,再对比如今的惨淡,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不定,只用浑浊的老眼似是凶狠的鹰鹘准确地捕捉到她的目光,半天也不说话。 眼见他还要欺负弱小,女老师正要再说上几句,但很快被旁边的老师拉住了。几人打哈哈说尽好话,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不要因为一个学生伤了和气。 梨花挤在最里边的小角落,此时正低着头敛眉,听到他们的对话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她顺着视线朝李老师那边窥去。 梨花悄悄注意到,沉默肆无忌惮地爬上了他的皱纹。如同丑陋的、歪七扭八又斜曲横生的枝条,像一条阴鸷贪婪的巨蟒盘踞于此。 她没什么害怕或惊讶,反倒露出一抹微微笑容,但落在李老师眼中就是挑衅的意味。 而再望上探去,不巧对上他的目光,那是一双双被怒气蒙蔽的淬火般的眼眸,如同一条蛰伏已久、嗜血啖啮的毒蛇。 梨花察觉到女老师的靠近,轻轻敛下乌睫,眸中蕴含着淡淡的哀伤,那思绪不知不觉就将她的心思魂牵梦萦。 “周同学你别怕,老师们都在这,有什么问题你当场说清。别到时被某些人别有用心的算计了,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女老师的语气恳切又真诚,说出的话也十分有重量,她不想是为了学生的情绪安稳而说,反而更像是为自己打气。 这番含沙射影的话落在每个人耳朵里,意味都不尽相同,有些人抿着嘴一言不发,有些人明明笑着却不达眼底,更有甚者直接偷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很显然,这位女老师有着绝对的正义感。 对事情不分大小,只是固执地追求一个公平。这要放在其他老师身上,估计也就是忽悠学生几句别放在心上。 毕竟与学生相比,老师自己的职场前途才更重要。在场的都是被社会毒打过的人精,怎么会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呢? 这种少年热血气的心态在一个老师身上真是少见,她不会是初出茅庐吧? 梨花一边漫漫地想,一边抬头看向她,那双秋水盈盈的双眸仿若闪烁的星子,她压低语气小声说,“老师,我、我没事……” “你别怕,有什么就说什么。” 女老师似乎是铁了心要帮她。 “我……”梨花迟疑一下,旋即朝李老师的方向看过去,中间隔着几个人的位置,她鼓起勇气反驳道,“李、李老师他……” “他怎么了?” 女老师很是着急。 梨花幽幽看了眼她,又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说话倒是没有断断续续,能让人一下明白其中的含义,“都怪我没有和李老师解释清楚来意,他一看我坐在林以隽老师的座位上就说我不尊师重道。” “平时我也是坐着等林以隽老师给我讲课。可不知道为什么,李老师一反常态,指责我偷盗东西,还说我不敬师长,大逆不道。” “我拉开老师的抽屉只是因为U盘里有学习资料,林以隽老师让我先看会,等回来后要检查学习成果。可是没想到,李老师一口咬定我在玩游戏。” “老师,都怪我呜呜。怪我没有大声说,害得李老师遭人猜忌、丢人现眼呜呜呜呜呜呜……” 梨花说完话,似乎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怆,说到最后竟是直接哭了起来,泪珠一颗一颗往下砸,哭得梨花带雨的。 “你放屁!我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老师被戳中了痛点,这会他的圣贤语录不知道被扔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他破口大骂梨花是个骗子,不学无术的学渣,以后会成为社会的败类之类的。 梨花听后不受打击,将电脑屏幕亮给他们看后直接哭晕过去。 老师们顿时乱成一团,急急忙忙要送她去医务室,然而她却迷迷糊糊地摸着额头悠悠转醒,依旧柔弱地抽泣,“我想听李老师对我说对不起。” “毕竟我不是李老师那样小气的人,老师说抱歉,我自然大度原谅。我以后也依旧会尊敬李老师,不会告诉其他老师。” “——尤其是林以隽老师。” 梨花仰着苍白的小脸,她的这番话状似无意,却狠狠点醒了其他老师。林以隽是年级主任,他的学生受了委屈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在权衡利弊过后,不少老师都劝李老师道歉。因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掉块肉。 李老师沉默一会,极为憋屈地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他的语气听上去就十分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梨花千刀万剐。 梨花见状收好,她观察了周围人的表情,随后撇开女老师的手,随便找了借口去了医务室。 至于她离开之后会是什么场面,她就算不看也能猜到一二。 顺着记忆中的方位,梨花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推开门,发现校医没有在,但她不管有人没人直接选一张床躺下去。 仔细想想,这次重生她好像只学习了半天。虽然那半天时光她都是在摸鱼发呆,但也是切切实实认真听课的时刻。 昨天看了会球赛,晚自习也没上就回家睡觉。不知道是不是既定的命运轨迹,她仍然觉得自己有点发烧了。 早上的不适感在此刻加剧体现,她认为这是前世的情况,但也可能她只是有些累,多睡睡就好了吧。 梨花不再多想,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窗外的斜阳渐渐低落,余晖照耀出迷人的光晕,随着冰冷的寒气慢慢黏上肌肤,梨花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同学,离开的时候记得拿感冒药。” 在她分神时,校医递给她一包感冒灵。 见梨花没反应,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出声,眉毛微微上挑,又是一番戏谑的话语,“怎么,还没睡够?你已经睡了三四个小时了,估计晚上都睡不着了。” 经常失眠的梨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顺手接过药品就下床了。校医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或许是见到她凌乱得不成样子的黑发,他低声笑了笑,没让她做登记。 梨花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兴趣多问。她脸上一片平静,连道谢的话都没说就走了,直到出门时,他也没再出声。 真是个怪人,她想,难道他不是校医? 可是在那个时间点坐着,穿着白大褂,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应该就是校医吧。 梨花闭了眼,很快把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开。她现在有点饿,周玉容没找到她可能以为她又请假,所以不会给她带晚饭。 看来晚饭的事得她自己解决了。 想起自己刚刚从医务室离开,这里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然而饭卡在抽屉里,可她又不想跑回去,那她怎么吃晚饭? 梨花思绪停顿几秒钟,就像电脑死机了一般,这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平时的潇洒肆意劲已然消失。 思索完后,她果断转身迈向食堂,为了不委屈自己,只能寄希望在那里找个熟人了。 在窗口排队时,人数倒是比拥挤的中午少了很多,有一部分人因为是住宿生所以在寝室洗澡,所以很快就排到梨花。 阿姨给她打饭时,她没有刷卡,人站在窗口半天,后面的同学都有些急了,越过她开始打饭。 梨花被挤到一旁,倒没有很生气,可能是因为她饿得没办法生气。正当她想随便拽个人借卡时,侧边的同学好心地替她刷卡。 “你没带饭卡吗?没关系。我帮你刷,你先打吧。” 那是如同清泉般泠泠的嗓音,溪水潺潺流动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静默地淌在深山幽谷中回荡。 这样的声音,梨花好像在哪听过。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疑惑地抬头,却发现说话人已经不见。他的身边围着一群朋友,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看上去就是一群狐朋狗友。 而她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旁边的阿姨催促着她赶紧打饭,梨花只看一眼就收回,坦然自若地挑了几个小菜,端着盘子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 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 ——这是孤独吗? 梨花回想着刚才的画面,那些充满少年气的人身上总有闪闪发光的亮点,这和她的世界截然相反。 她摇了摇头,继续享用晚餐。 —— 除夕快乐~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呀。 他只想当她身边唯一的狗。 吃完晚饭后没多久梨花就回到了教室,?她先把相机往抽屉里一放,趁着还有十来分钟才上晚自习,她自觉的趴在桌上眯眼打盹。 这是她第三次重生以来,第一次乖乖地一整天待在学校里。 梨花没睡着,只是眯着眼,不一会儿就感受到身旁传来的热源,轻微拉开桌椅的声响让她微微睁眼,宋序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 他还是戴着医用口罩,脸色说不上有多好,但总归是不咳嗽了。梨花看了他半晌,忽然就想起了请假条的事。 她盯着宋序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完全沉浸在算题学习的快乐中,半个眼神也没向她投去。 宋序很奇怪。 梨花没有忘记重生前他的话,那时候在厕所里他威胁许如梦的恶语被她听得一清二楚,依靠着这些认知,宋序在她这从不是什么好货色。 上辈子她变回平庸的梨花后,他好像就……? ……他怎么了? 恍惚间,梨花居然已经记不清上辈子宋序的事了,只知道他好像依旧在纠缠着许如梦。并且以他的威胁从她手中换得了许多好处,包括但不限于金钱、地位和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所以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寻找好骗又有钱的大小姐吗? 梨花对他的秘密充满好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想了解命运的真相。 也或许,这正是唯一纠正她人生的方法。她必须弄清楚重生的代价是什么,以及失去代价的后果。 她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纸张,慢慢撕下一小片。尽管这声响微不可查,宋序还是难免受到干扰,他侧目看着梨花的动作,看了一瞬就继续自己的学业。 毕竟他真的以为梨花在画画来打发时间。虽然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确实如此,但当宋序感受到手臂上微微的触动时,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双的主人。 梨花推了推他,并将纸条移到了他的桌上。 宋序看着这张纸的来源,不由得眼角抽搐了几下,她撕的居然是语文课本,背面渗透出的诗句他忘不了,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一句。 他又看了眼梨花的表情,平静的脸上显现出几分肃静,甚至还有点不耐烦——因为他迟钝和犹豫得太久,让这位大小姐有不高兴了。 宋序微微叹气,认命般接过这张纸条,似乎这就是他的死期。 白色的纸张上间隔着黑字,一笔一划间透露出几分娟秀,可见字迹的主人应该练习过。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最终落在字体本身上:今天下午的课怎么样? 她不问还好,一问就让宋序回想起了自己的尴尬事迹,顿时一阵恼火。 下午四节课,每节课的任课老师看着梨花的空座位就要问一句,这里坐的人去哪了。 而他又是班长,老师就问他请假条呢。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既担心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怕自己以后的机会减少;又担心梨花会记恨他不打掩护,大小姐脾气上来又变着花样来折磨他。 这可真是里外叫他不做人,最终他只能骗老师梨花去了医务室休息。 好在老师没有过多苛责追问,仿佛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转头开始上课,一下就忘记了这回事。 现在梨花的发问,让他再次重温了一遍尴尬的余味。 宋序眉头紧皱,脸上显出几分深深的疲惫和忧虑,但他写字的力气却很重,纸张上勾勒的笔锋无端暴露出杀气。 被他推回来的白纸上写着一句话——你真的在乎吗? 反问的语气让梨花诧异地圈了一个问号给他,面上不动声色地瞟他一眼,心里却仍然在腹诽着。 可宋序却仿佛是打定主意不再搭理她,就是梨花把笔丢在他的桌上、用揭开笔盖的笔尖对准他的手臂戳下去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他都像没反应一样。 台上的老师原本正在埋头准备着课件,但由于梨花这边的动静太大,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发现。 在老师投来目光、刚要说话的一瞬间,梨花猛地从旁边踹了宋序的凳椅,他没有稳住平衡摔了下去。 这动静可比之前的小打小闹响多了。 老师忍住了想要发作的心,同学们笑过之后就继续专注自己的事,唯有宋序一言不发地收拾好自己,以一种极其仇恨的眼光瞪着让他出糗的罪魁祸首。 他脸色阴沉地如同笼罩着一片乌云,难看到了几点,像是一座死寂沉沉的森林,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梨花直视着他的目光,澄澈的眼神仿佛纯良无害的小鹿,但怒火中烧的宋序现在完全不吃这套,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质问她,“你在发什么疯?” “发疯的是你才对。”梨花用怜悯的目光施舍给他看一眼。 二人之间僵持的气氛被另一张小纸条打破,上面带有杜云茉的落笔,她是在问梨花怎么没回去,惊讶于她居然没逃课。 毕竟她已经被梨花放过一次鸽子,满心满眼都在计较上次的事情。 随后,她又写了一张传给梨花,夹在两人中间,宋序也能看清她写的话——你哥哥来找过你,他见你不在就请假回家了。 梨花转头看了眼她,少女嘴角还扬着得意的笑容,那双灵动的眼睛里藏不住她的狡黠。 仅仅这一眼,梨花就明白她的用意,她就是故意提起哥哥二字,以为这样就能踩着梨花的精神高压线。 同样对这句话有所理解的还有宋序,他看着这些字,脑中忽然就出现了周玉容的身影。 他和梨花每天上学放学、中午的时候还要亲自过来送餐、书包重物都交给他提,他简直像个保姆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不,宋序满怀恶意的想,周玉容就是条爱跟在她身后的屁颠屁颠的狗。 可想完之后,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闷痛,似乎还有点不甘的恼火侵蚀他的理智。 他居然会对周玉容的身份感到嫉妒,他是疯了吗去嫉妒一条狗。 视线绕回少女身上,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去花心思在意? 钱? ——可她从没给他一分一毫,哪怕是最微小的施舍都没有。 性格? ——就她这样暴躁、喜怒无常的脾气他真喜欢上才是疯了吧。她可是刚刚才踹了她一脚啊。 脸? ——她这张脸又不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放平时也没人向她告白,和浓颜系的夏荷比的话简直是寡淡得如同一碗清汤啊。 他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和周玉容比? 宋序心中翻涌着无止境的绝望,除了公交车上的视线交迭,他怎么就跟疯了一样嫉妒周玉容。 他正哀恸着,莫名其妙地忽然想起了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情,一次是只有她一个人。另一次是周玉容和她一起,他拉着梨花的手帮他手交的场景。 是了,真恶心。恶心,真的太恶心了。 他身为一个哥哥,居然恬不知耻地让妹妹给他手淫。他们的关系不正常,这是不道德的乱伦。 随后,他感觉一股怒气燃烬了他的灵魂,那是名为嫉妒的烈火,他无法遏制地憎恨周玉容能像狗一样待在梨花身边。 正如他心中恶魔低语般,为什么他不能当她唯一的狗?他到底哪里比不上周玉容那只蠢狗? 他只想当她身边唯一的狗 。 尽管他意识到,这种想法诞生的莫名其妙,也不应该。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意淫了她。(踩射h) 宋序颤抖的嘴唇无意识的翕动,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梨花的方向,只看见她的手慢慢地收回,她把那张纸折好扔回抽屉里。 杜云茉悄悄看了眼梨花正常的神情,心里那块忐忑的石头终于缓缓落下,她讨好般地对梨花吐舌,用细微的气音说道,“我就只说这一句,那我先撤咯。” 但梨花没吱声,她一改先前的散漫懈怠,端端正正地坐着。 宋序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他突然感到一阵风往他脑门上拍,接着是冰冷的触感贴着他的皮肤,仅仅是一瞬他就僵直了身体。 他的全身仿佛被她的指尖点燃了,迷乱的情欲在他眼前绽放,他能感受到身下巨物的勃起,甚至是企图想要面前少女亲昵的抚摸。 宋序紧紧靠着桌沿,完全不敢乱动,他的视线被一张白纸遮了个七七八八,只能从中间的缝隙中窥见她的脸庞。 梨花冷呵了一声,照着他脸上的字念了出来:“贱人。” 听到这话,宋序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什么旖旎、什么浪漫、什么暧昧通通被打碎,被幻梦蒙蔽双眼的宋序此刻终于清醒。 他飞快地揭下纸条,猛地用力把它拍在梨花的桌上,心里遏制不住的冲动一拥而上,随即又在教室里完全不顾其他大喊了一声,“你别发疯了!” “你给我闭嘴,别打扰我了!”宋序好像被她激发了什么开关,让他一下子鼓起勇气去反抗她。 他的声音隔着医用口罩闷闷地传出,回音在他耳边却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爆裂地绽开。 但很显然,这份破碎的勇气并不足以完全支撑他直面她。 至少在这一刻,他面对的是全班死一样的寂静。同学们或许是被他的爆发吓愣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怒气大发。 老师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对着下面乱糟糟的吵闹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吵什么吵!现在是上晚自习。再说话给我滚回家!再影响其他同学给我滚去校长办公室!” 他的脸上憋得青筋暴起,那副样子似乎比宋序还难看。老师的目光在梨花和宋序两人身上悠悠打转,仿佛在进行什么考量。 梨花半点被骂的自觉都没有,她甚至还能侧过声,左手支撑着下颌,用讥讽的眼神嘲笑着宋序。 只见她的嘴唇轻启,呵气如兰般出声:“蠢货。你是不是有点蠢而不自知啊?” 宋序被她气的想站起来打人,但碍于讲台上老师冰冷的眼神只能硬生生吞下委屈,咬着牙扭过头不去看她。 看吧,男人就是这样,只要稍稍不如意,他所谓的好感就能瞬间倾覆。 宋序亦是如此,他本质上仍然是那个穷山沟走出来的穷小子,没见过世面的粗人。自以为有几分武力便妄图依靠着走上人生舞台的中央。 他的好感对梨花而言无足轻重,甚至是倍感恶心。 况且,他真的喜欢她吗? 他那是喜欢的表现吗? 他真的不是疯了吗? 不是因为看一眼、碰一下就硬的发情的野兽的基因在作祟吗? 他的暴力、他的粗鄙永远是被攻击的最佳弱点。毕竟是条只会狂吠不止的,喜欢乱咬人的恶狗而已。 梨花觉得好笑,她的目光落在宋序刻意遮掩的下体时,恶劣的笑容都掩饰不住了。 在老师投来不解眼神中,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一点一点靠近宋序的身边。 宋序微微挺直腰背,不想被她看出任何失态的端倪,更不想被她的触碰而失去理智。 但当感受到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时,宋序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裤子中的肉棒早已不受控制的剧烈肿胀起来,他赶紧手伸进口袋按住不安分的肉棒。 梨花走了几步后就停下了,她的神情很平淡,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正当宋序松了一口气,准备慢慢抽回手时,他听见耳边的声音幽幽飘来,“宋序同学,对着我发情的你,好像一只未开化的野兽啊。” 他的眼睛因惊恐而瞪大,呼吸也停滞了,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一样愣在原地。这一句话不亚于在宋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霎那间他的世界都在颠倒旋转。 梨花却不以为然,甚至加重嘲弄的语气又说了一次,“蠢货,在上课时也能意淫,还被发现,真应该叫其他人都来瞧瞧你这骚浪下贱模样。” 宋序的心凉了几分,还未抽出的双手不自觉地在里面抖动。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那副鄙夷的眼神他明明是那么的熟悉,此刻却又那么遥远,仿佛是在看一件随手可出租的货色,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眼底的嫌恶直白地映衬于宋序的眸中,“你是抖M吗?说这些话你还能面不改色地玩弄你的肉棒,你该不会真是骑万人吧。” ——她误会了。 宋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误会他了。 他不是万人骑,也不是骑万人,更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意淫他。他又不是周玉容那样不分场合、只会公共发情的狗。 梨花她怎么能这么想他?! 他很干净,也很自爱。从没和人乱搞,也不会抽烟喝酒,他只是偶然打打架,收点保护费。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命运从不偏袒他,让他无缘无故受了许多苦。 她真的误会他了。 他无可自拔又绝望地想。 宋序一时之间语无伦次,他飞快的抽回手,局促不安地垂放在两侧,试图开口解释或者缓解气氛,但梨花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她只是皱着眉头,淡淡地扔出了两个词:“恶心。” “把手淫过的手大大方方地放在我面前,你是第一个。”梨花的脸冷若冰霜,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他,“滚,别脏了我的眼。” 宋序苦笑一声,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感到悲哀,眼神已经彻底失魂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偏执地认定自己看见的就是事实。 从不给他为自己辩解的权利。 梨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望着他失去焦距的眼睛,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仿佛之前的冷漠都是他的错觉。 “既然知道自己是只会发情的畜生,有什么资格装出人的做派。” 她的言辞如蛇蝎般恶毒,刺耳的话语不断从她口中溢出。如果宋序此时抬头,他能看见梨花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的光芒。 他在愣神间,再次被她从凳椅踹了下去。 声响很大,疼痛剧烈,周遭嘈杂,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宋同学,下次千万要坐稳。不要摔几次也不长记性,”梨花蹲下去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吐露地却是令人难堪不已的恶言,“蠢货,还是先收拾收拾自己吧。在我面前,你有勇气说‘不’吗?” “蠢而不自知,真令人厌烦。” “你简直比周玉容还蠢。” 她一向知道怎么戳人心窝最疼,宋序低着头,幽暗的眼睛被碎发遮住,看不见半点神色。 梨花笑语盈盈地向地上的他伸手,看似是要善心大发想要拉他起来,但那眼神中蕴藏的警告被宋序看得一清二楚。 老师早就被这场景逼疯,他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晚自习也能这么不安分。他能看出梨花的小动作,也大概能琢磨出她的小心思。 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梨花要费尽心思玩弄宋序。 于是为了维护晚自习的安宁,他面带厉色地叫了她的名字,并让其他同学收心专注自己的学习,示意她跟上一同去办公室。 梨花没有意见,或者是她早就迫不及待地离开有宋序的地方,仿佛多待一秒钟对她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她慢慢绕开瘫坐在地上的宋序,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宋序片刻晃了神,竟然伸手要去抓出她的脚踝,好似是在苦苦挽留她不要走。 梨花目不斜视的踩住他的手,停了一会,听到身下细微的轻喘声时还故意地用力碾了几下,直到这声音变成痛苦的呻吟才继续往前走。 只留下被踩爽到忍不住射精的宋序怔愣在原地,他的布料前端被濡湿晕染了一大片,内裤上黏稠的白色精液粘着一起很不舒服。 他失神片刻,恍惚间听见旁边同学的细细碎语,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教室,那是他射精的檀腥味,随后有人问石楠树是不是开花了。 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席卷了宋序的全身,可他早已没有力气替自己抽丝剥茧,他的这份羞耻已被梨花生生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的眼神盯着梨花远去的方向,一直到门口也没有挪开,他也依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追随她的身影。 宋序的心好似也同她的离去而下沉,注入看不见底的深处。 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刻,梨花忽然心有所感地回头。 那双澄澈的眸子不期而遇地对上他的瞳孔,只是眨眼一瞬间,这短暂的画面却仿佛成了永久的相片定格在宋序的人生中。 她明明已经回头离开了,但宋序却永永远远地驻足在这里。他只觉得死寂的心再一次跳动起来,不是为他,而是为另一个人。 多么荒谬,一个恨他恨不得去死的人。 多么荒唐,她只是看他一眼,他就又勃起了。如同当初在公交车上,她替周玉容手淫时,自己却看着硬了。 见宋序还坐着地上,有同学主动伸手想拉他起来。他只是看了眼自己的手,不知道想了什么,最终摇头拒绝了。 梨花一定不知道,她踩过的那只手,此刻正被宋序悄悄放入裤中。他抓着自己的肉棒,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真正的意淫她。 这只被她踩过的手,被他当作是她的手。他带动她的手慢慢抚摸过肉棒的前端,感受着上面的纹路,轻微的粗喘声从他口中。 那里时不时会蹦出另一个词。 ——梨花。 在幻梦中,宋序又痛苦又欢愉的迎来了第二次射精。 他彻底如她所想,用手意淫了她。 哈,这下真的不是误会了。 他以右手捂着半只眼,癫狂的绝望再次覆没了他的灵魂。 “你是蜗牛吗?!怎么走个路都能磨磨唧唧的!” 老师忍不住喷她的磨蹭,对上梨花平静的眼眸才猛然想起自己刚对着学生口出狂言。 其一是,他违法了教师守则第三百二十六条,不得随意苛责学生。 其二是,这学生是五百强周氏集团管理者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冷汗直流,几欲开口弥补,最终呐呐地转移了话题。一路上,他观摩着梨花的反应,发现她无动于衷后才抬手擦擦头上的汗。 看出了老师百转心思的梨花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不是她如外表上看上去的好欺负和忍气吞声,只是她从不承受无缘无故的怒火。 在这段长长的回廊中,她就已经想好了数百种折磨人的方法。 夜风微冷,正一点点渗入肌肤蚕食温存的热意。幽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藏匿于半明半暗的阴影里。 只不过,从谁先开始呢。 得罪她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但你对着我射精,这是事实。” l a yuzha 回到办公室时,室内空无一人,老师让她随便挑个位置坐下自习。要上晚自习的老师会待在教室,所以她可以在这里安心学习。 梨花随意的点头,坐在了林以隽的座位上。老师站在旁边看着她学习了一会,确认她不耍小心思后便转身出去。 但她对学习没有半点兴趣,于是选择打开了林以隽的电脑。只是过了一个小时后,梨花对电脑也产生了倦怠。 刷视频、看小说、看番剧这些真的很催眠。 她甚至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回家,还去医务室待着做什么。为了离开学校,梨花在林以隽的办公桌上翻找请假条。 但是就算是找遍抽屉的每一个角落,仍是无所收获。到最后,她只能泄气般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假寐一会。 还未等她进入梦乡,一声清脆的“报告”声打断了她的冥想。她不悦地转动着椅子,将视线投向来者,看清楚后才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相较于她的松懈,他似乎比她更紧张。 这正是刚被她羞辱过的沉誉知。 梨花看着他抿直的双唇,视线从眼睛一直盯着领口的衬衫,但只是这样程度的打量就已经让他站立难安。 沉誉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梨花先作出反应,她的笑声如银铃般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笑,但沉誉知却大概能猜到一二。 他真是怀疑她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否则要怎么解释她奇怪的举动。 梨花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向盆栽的方位,在她不算友善的注视下,沉誉知难得同手同脚走了一回。没见到她其余动作,沉誉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仿佛还有什么东西闷在胸口。 这该是件好事才对。 他自我安慰道,虽然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但总归聊胜于无。 “你还真喜欢植物啊。”梨花发出感慨,杜云茉说得果然没错,他闲暇时间会来办公室浇花。 看上去很平常一样,她仿佛只是在和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说话。 可越是这样,沉誉知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印象中的梨花可没这么好说话。 沉誉知慢慢放下手中的浇水壶,被细心浇灌过的花草上芽尖冒出几点新绿,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下,手心里的凉意仿佛是在提醒他。 他没有转身,怕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怕被再次拍到丑照而被威胁。更多类似文章:ririwen.com 没有得到回答的梨花也不再主动说话,等了一会,沉誉知终于忍不住回头,只看见少女闭着眼瘫在长椅上小憩。 她的黑发柔顺地垂落在前胸,几绺发生调皮地贴着她的侧脸,弯成了一个个小圈,有几分炸毛小猫的姿态。 沉誉知站在进门处,手臂被夜风吹来丝丝凉意,可他却没由来地觉得很烫,烫得他心乱如麻,匆匆撇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周……梨花?” 他磕磕绊绊地小声说,但还没传到睡美人的耳边,很快就被微风吹散。 这是他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确切的说,是深刻地记住他的名字。 昨天在告示板前,他看着她熟悉的脸庞,在记忆的某个犄角旮旯里想起了她的名字。他们在从前就有渊源,只是他从不把这些琐事放在心上,而她又恰恰是个小气的人。 她站在原地,一个劲地寻找自己的名字,好像找不到就不走似的。说不上什么情感,或许是看她可怜,他破天荒地好心指出她的名字。 但他错了,这不是光荣榜,发现自己的名字被大大的马克笔写上,她一瞬间就恼火了。甚至口不择言骂他“贱人”,这是沉誉知第一次直面别人的语言的恶意攻击。 少女的脸庞鼓起来,像是只胖胖的河豚,她的杏眼瞪着他却显不出几分攻击性。唯有她的语言,是真的让人感到心寒。 画面中的场景与眼前的现实渐渐重迭,少女不再生气,她变得更加的恬静淡雅。 就像童话书中描写的一样,每一个公主都在等待着王子的拯救。在无尽的时间里,永久地等待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周梨花。” 冷沉的嗓音里抑制不住的沙哑,心头浮现出淡淡的忧伤。他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王子,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公主。 “周——” “停。”梨花睁开眼,眉眼间的疏离不似作假,声音清越而又冷漠,“你再喊我的名字,我就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 梨花故意停顿几秒,意料中看见了沉誉知的窘态,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我的名字。”梨花在胸前环手,慵懒地躺在椅子上,“你要真喜欢,我可以把名字卖给你。” 这名字她一点也不喜欢。 每次一提起“梨花”二字,总会让她想起周玉容。凭什么她的名字要和他挂钩,凭什么她的名字就只能是作为陪衬。 “不。我喊你不是这个意思。” 沉誉知仿佛是因为她戳破自己的幻想而肢体僵硬,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任何幻想,她可是拿捏着他的裸照。 “你该不会是在意淫我吧?” 望着远处沉誉知几度变化的脸色,梨花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毕竟中午时她才充当了他的性对象,但她依然感到恶心。 不说性幻想对象,是因为她想这位的人选应该是夏荷。她并不想毛遂自荐地上赶着恶心自己。 沉誉知喉间一哽,思绪像一碗被打翻的粥无法聚拢,如同小孩子般无措地站在原地。 好半天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带,他的嗓音干涩地不成样子,顿生出委屈感质问她,“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梨花觉得他的语气莫名其妙的熟稔,一点也不客气地呛回去,“你又发病了?请问我们很熟吗?别一天到晚在这里发神经。我又不是医生,说给我听有什么用。” 没有得到正向情感回应的沉誉知恼怒着,他咬着牙,报复似地反问她,“你是觉得你自己漂亮得人见人爱吗?” 办公室里寂静了片刻,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沉誉知才懊悔地反应过来,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扎心。 作为一个女孩子,没有对容貌不在意的。 他确实不应该用外貌这点攻击别人,这很不礼貌。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因为外貌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沉誉知觑了眼梨花的神情,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里面究竟是否藏着恶意,这一刻他完全不想知道。 他定了定神,在事情闹大之前郑重地向她道歉,额间的碎发也随着头的低下而垂落,“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梨花听了却只想笑。 德南高中的富家子弟无一都是高高在上的,梨花也不例外,身为众人口中高岭之花的沉誉知更是如此。 他是觉得,说出道歉就可以被接受吗。 还是说,他只是习惯性的弥补人设的崩塌。 不论哪一种解释,都在梨花这里踩雷了。 她没有接过沉誉知的话茬,反而延伸了这个话题,只不过还增添了一个新人物,“是啊,你没说错,我确实不如夏荷漂亮。” 在听见夏荷的名字后,沉誉知的面色微微一变,眉心间的青筋突突跳起,想要开口终止这段对话。 “但你对着我射精,难道不是事实吗。”梨花平静地说,“嗯,也算是对着夏荷意淫吧。” “哇,你这一天可真是赚大发了。居然能拥有幻想两个女孩的机会,其中一个还是你的梦中情人。” 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如同破碎的冰锥刺向他的胸膛,沉誉知的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他嗫喏着苍白的嘴唇,“我没有这么想。” “哦。” 梨花无所谓的侧头,“你连我都能射精的话,还能挑三拣四到哪儿去。关上灯,大家不都长一个样,有什么好在乎的。” “你说是不是,风纪委员。” 沉誉知抿着唇,紧握着的双手微微颤抖。 “……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好一点指的是——努力含着你的鸡巴含到不让喷射的大股精液从嘴巴里流出来滴落在地板上到处都是吗?” 梨花歪头,故意曲解他的话。 或许是沉誉知高尚的道德感很强,他终于是被梨花粗鄙的话整得崩溃了,甚至自暴自弃地更换了语言中枢的词汇,“你好好说话!别张口闭口就是精液鸡巴什么的!” “听不惯就走,没事情就滚。明明是你自顾自地打扰我的安宁来浇花,现在还要反过来对我说教。” “这就是你身为风纪委员的高人一等吗?” 沉誉知沉默,没有离开。 半晌,他才问,“你要怎么样才能把相机还给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不够。” 梨花摇了摇头,“至少也要等我玩腻了。” “要不这样吧,你随便去找个老师,说一句‘我想射精在你脸上’,我就还给你。” 她笑得像是狡黠的狐狸,甜美如甘露的脸上漾出温柔的笑意,仿佛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 沉誉知拧着眉,压下心底的怒火,“你别太过分了。” 梨花看着他不说话,良久才把视线从他蹙起的眉间移开。她无所谓地回应道,神情冷淡,“随便你。”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否则——” 沉誉知狠狠地咬着牙,抬脚正准备出门时,恰好撞见一位老师走进办公室。那是个年轻老师,梨花应该不清楚,但他认识。 他握紧双拳,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慢慢靠近这位老师,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老师,我想射——” 未等他说完,那位老师便转身走向了梨花所在的位置。他没有听沉誉知的半分话,而是问她是不是要请假。 梨花笑笑,目光向着前方凝望,黑白分明的眼瞳盈着清幽的水光,“谢谢老师,不过我现在没这个打算了。倒是沉同学好像有话对您说。” 老师依言也望他,只瞧见他如青竹般立在原地,脚下仿佛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什么事?” 沉誉知的脸色白了几分,呼吸微窒,勉强地回答没事。他从梨花平静的眼睛里看见了狼狈不堪的身影,他狠狠地啐了口自己。 他又被耍了。 梨花就这样看着这场永不结尾的闹剧。 “舔嘴、摇尾和献媚,你都要学会。”(调教 交代完事情的老师很快离开,梨花猜测应该是林以隽和他发的消息才能让这位老师找到她。 至于他为什么能知道这一切。 梨花的目光从电脑旁的摄像头扫过,若隐若现的红点正散发出奇异的光,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所有动作。 偷窥狂。 意识到林以隽很可能看了她将近一个小时,梨花在内心平静地骂了几句脏话。 “你还赖在那里干什么,变木头人了?没长嘴啊,话都不会说。” 承受着她怒火的沉誉知沉默着,拧着眉纠结了许久,终是没有忍住问她,“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梨花不承认自己的言行,这在沉誉知看来是一种违规和背弃的行为。因为他们所有的交易,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把他当狗刷得团团转。 他眼底郁色更浓,像一堆化不开的墨,融成一抹碎光凝在无神的眼眸里,“你违背了我们的承诺,这是约定。” 诺本来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一种角力,有时皆大欢喜,因为偶尔的兑现。 大部分情况却是两败俱伤,因为它变成了谎言,最终变成了欺骗。 给人承诺就像一场赌注游戏,有人添加彩头,有人献上生命,还有的人只为了赌注。 总有人会输,总有人想赢,所以她掀盘不认人又怎么了。 梨花笑出了声,说出话却是一如既往地扎心,“是你自己蠢,自己下贱,才会相信我。” 她从座椅跳下去,一步一步靠近沉誉知。距离他十几厘米处停下,双手环抱在胸前,那副倨傲的神情仿佛让沉誉知看见了自己。 “你和他们都一样,蠢得无可救药。一个个就跟鸡巴上长了小脑似的,说两三句话就硬,还要把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 她往前靠得更近,沉誉知能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衣襟处不经意间漏出的雪肤,百褶裙上浅浅晃动的波纹,这一切让他的心绪恍惚。 沉誉知的失态暴露在梨花眼前,她嗤笑一声,用力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直视她的眼睛。 “我长得好看吗?漂亮吗?”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犹记得午休时,她踩着他那下面的物什,也是在问他关于外貌长相。他答不出,还骂他是外貌协会主义者。 现在想想,她该不会是被戳中心思了吧? 那现在,他该怎么回答? 沉誉知漫无边际地遐想,思绪早就飞到云端的另一边。直到下巴被扼制禁锢到生出几分不容忽视的疼意,他才吃痛的回神。 他的黑曜石般的双眼闪着异样的亮光,像是要被深深的漩涡吸纳其中。 “你很在乎我的回答吗?” 沉誉知把问题抛回给她,企图通过反问使自己掌握更多支配权。可惜梨花并不吃他这一套,甚至觉得他脑子不正常了。 “我想你搞错了。”梨花的眼眸波澜无物,“我问你,不是在寻求一个答案。而是在给你一点心里暗示。” 沉誉知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暗示什么?” 梨花啧啧几声,“看来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难怪德南高中评选的最帅校草头衔拿得如此心安理得。” 但沉誉知却一头雾水,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不成。 “哦,我就是故意的。” 梨花点点头,说得理直又气壮,“我就是故意让你想起夏荷的。” “什么意思——?” “让你体验一下难堪的滋味。” 梨花用另一只手扇了他一巴掌,响声很大并且力度很重,沉誉知半边脸火辣辣的一片红印,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我以为你的道德感会更高,是我看错你了。你很幸运,因为你真的很贱。而我对贱人的直白厌恶度也很高。” 她轻轻摩挲着他完好的脸,那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一边。 梨花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暖阳,轻轻洒在周围一切之上,令人感到暖意与舒适。 沉誉知仿佛从她身上汲取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从她温柔的指尖微微传递的热意,正在一点一点盈上心头,不停地释放着危险的多巴胺信号。 他却对感到痛苦的另一半脸更执着,无数的耻辱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愿承认他是不耻的人。 他对这份怪异的情感感到深深的耻辱。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践踏他尊严的人。 他执拗地认为,这是虚假的激素在作祟。 这份畸形的感情会使他背离人生既定的轨迹方向,这是错误的道路。他的人生不允许出任何差池,而梨花的存在就是最无法容忍的错误。 “你对我究竟做了什么手脚?就怎么想引起我的注意么?” 沉誉知压低声音朝面前的少女怒吼道,或许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崩溃了,一点也不符合他人设的话从他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但凡是个喜欢他的女生,可能都会被他的这番指责的话伤到心。 梨花的眼神平静了一瞬,下一秒她用力揪着沉誉知的黑发,把他推翻按倒在地上。 她跨坐在他身上,使劲拽着他的头发往上提,直到与她的眼睛只有几英尺的距离。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意,唇瓣缓缓吐露寒气,“贱人,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你给我听好了,原本我还有点把相机还你的趣味,毕竟你丑态百出的表演让我看得很有兴致。” “但是现在我拒绝把它给你,因为你真的是一个很贱很烂的渣滓。我想我应该替夏荷好好调教调教你,免得你总把自己当回事。” 她拍了拍他红肿的侧脸,火辣辣的刺痛感使他的脑子清醒了几分,除恼怒的情绪之外更多是反抗的心思。 “你应该知道我家有钱,很有钱,比你家有钱多了。”梨花加重力度揪住他的头发,欣赏他因剧烈的疼痛而龇牙咧嘴的丑陋面貌。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了。” “你很丑,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丑陋的一个。” “我是外貌协会主义者。” “在我调教你的期间,你最好学会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拍照只是让你失去容貌名誉上的主权。” “但身体的支配权,说到底是我说了算。” 她又重重扇了他一巴掌,这次是完好的那边。 少年的脸有了红肿的对称美,梨花甩了甩发麻的手,看着底下毁容的沉誉知,她心中腾起一股暴虐感,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癫狂的笑声如同尖锐的爆鸣声炸响在沉誉知耳边,他怀疑自己被扇的不仅仅是脸,还有耳朵。 不然为什么他好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只会叫你‘贱狗’。” 她散乱的黑发丝丝垂落在他的胸膛,慢慢将他孤寂的心合拢。在耳边几近无声的世界里,他的目光所及只有眼前的少女。 “现在,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少女睥睨着他,倨傲的模样深深刻入他的眼中。 “叫我‘主人’。”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一招手,你就要像条没尊严的狗向我奔来。” “舔嘴、摇尾和献媚,你都要学会。在我面前,你不是人。你就是只会听主人的牲畜。” 她的手慢慢滑落在他的喉间,双手正掐着他的脖颈,如同一条盘踞于此的蟒蛇一点点收紧力道。 少年的脸色变得惨白,双唇微微颤抖,眼神透露着惊恐,痛苦的呻吟随着他扭曲的脸庞缓缓溢出。 他的呼吸紊乱,窒息感包裹着他的全身,黑暗如同一座高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气息却像沉入海渊般潮水的溺毙。 他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生命正逐渐离他远去。 沉誉知的手腕攀上她的指尖,如同缠绕的绿藤将两人束缚。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之际,身体不自主的迎来射精的高潮。 巨大的快感很快从他的四肢百骸侵入大脑,他抬起发烫的脸颊紧紧贴着少女的手臂,妄图汲取冰冷的凉意,他的牙齿咬着唇角不让声音流出。 沉誉知失神片刻,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有气无力地吐出二字:“主人。” 本以为一切可以到此为止,他的不情愿终于可以结束。梨花的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办公室内流离辗转,不停地在他心上摩挲。 “我有说过你可以对着我勃起吗?” 她的手抚上他的侧脸,“我有说过你可以射精吗?” 少年暗暗吞咽着,声音也随之越来越低,他向她道歉,“对不起。” “看来你连第一课都走神了。”梨花歪着头,微微蹙起的眉目似乎有点苦恼,“贱狗,装什么装。” 她的手死死掐着少年的脖颈,长长的指甲一点点嵌入他的皮肤,很快出现了一青一紫的恐怖伤痕。 随着力度加重,他的面色愈发惨白,艰难地乞怜她能够收手,“主、主人……贱狗知错了。没有主人的命令,贱狗狗该罚。” 梨花不信他的任何一句话,随手扇了一耳光,“再说一遍。” 少年不情不愿地回答:“……主人。” “啪。” 他磕磕绊绊地说道:“主、主人。” “啪。” …… 最后一声“主人”从他口中道出,少年的两颊已高高肿起,脸上泛着大片糜艳的红痕,双眼弥漫着淡淡的水光。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梨花从他身上站起来,白色百褶裙的褶皱覆盖在大腿上方,她后退离开他的身体,立在一旁。 沉誉知缓了片刻,慢慢直起身子坐在地上。 他的衣襟凌乱不堪,领口的衣扣也崩开好几颗,他不说话,机械般地抬手整理,好似陷入诡异的死寂中。 感受到手上酥麻的疼痛感,梨花气不打一处来,她好心调教他还给她添麻烦,真是死贱狗一条。 思及此,她用力踹了他一脚,迫使沉誉知往前匍匐前进了几步。 “滚。”梨花冷声说,“这里没你的事了。” 沉誉知呆坐在地上好一会,也不管脸上的伤会不会被看见,毫无遮掩地走出办公室门口。 他失魂落魄地沿着漆黑冰冷的长廊走。 世界两次在他面前崩塌。 她扬起笑容,像对待小狗般使唤他。 赶走了沉誉知后,梨花重新躺在了转椅上,她扫了眼桌面右下角的时间,现在才八点多,距离下晚自习还有一个半小时。 梨花无事可做,发着呆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等到下课铃声一响,她温吞地返回教室,室内已经寥寥无几。她取下桌侧边的提包,在灯火明亮的楼梯中一个人离开。 梨花走到校门口时撞见杜云茉和另一个男生挥手,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 她正想绕到一边借过,却不成想他下一刻转身,梨花看清了他的脸。 居然是魏非崎那个体育生。 梨花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她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也不想被他们俩看见,很快就出校门。 沿着两侧的小道,她察觉出一股熟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回头一看发现是周玉容在跟着她。 “梨花,你总算出来了!” 他惊喜地叫出来,周围因声寻迹,梨花觉得丢人,揪着他的耳朵火速逃离。 周玉容被揪了一路,耳尖都红了一片,他还不主动叫痛。等到梨花松手,他还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不愿意放弃贴贴。 很快他把手中的零食往前递,殷切地说道,“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一点吃的,路上的小吃店有很多。” “这叫一点?” 梨花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有些无语。 周玉容挠头疑惑,“和平时比,应该很少吧。”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小狗般欢快的一股脑送到她面前,生怕她拒绝,“梨花梨花,快吃吧,不然一会该凉了。” 梨花接过零食袋,里面装了一堆她爱吃的东西,在她训练的几只狗里,果然还是周玉容最听话。 她的眼睛从少年白皙的脸上掠去,若有思索。 家养的宠物就是比野外的好训。 周玉容并排和她走,右手拎着她的黑色提包,左手拿着梨花装不下的零食。但在经过垃圾桶时,他把那些烧烤肉当垃圾一样扔了。 梨花一脸疑惑,问他买了为什么不吃,钱是不是有多。 少年摇头,看她的眼神柔情似水,像是对待什么珍重的宝物,贴心地给她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这些已经不新鲜了,我不想梨花吃坏肚子。” 不新鲜? 梨花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烧烤肉不再冒着火滋滋的腾腾热气,只余下若有若无的香味勾引人的鼻息。 “哦。” 梨花或多或少能猜到了他的意思,但真的不想和他绕弯子兜圈,她不想过勾心斗角的生活,尤其是和周玉容这种傻子。 她无所谓地扭头继续走。 周玉容默默落在她后面几步,手指因紧张而不停地打圈缠绕,低垂的眼神泛着空空的落寞孤寂。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少女的侧脸,闷闷不乐地叹气。 为什么和电视上说得又不一样? 不是说要旁敲侧击引起心上人的同情与爱惜吗? 他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为什么她还不问? 或许是忍不住小狗爱分享的天性,少年犹豫再三,终是鼓起勇气叫住了面前逐渐与他拉开距离的少女。 他微微叫喊,声线轻颤,“梨花。” 被念到名字的少女没回头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 周玉容生怕被落下,赶忙追上去,担心她是不是没听清又喊了一遍,“梨、梨梨花?” 少女满脸无语厌烦的表情,她扭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继续抱着零食袋往前走。 周玉容三两步跑到她身边,傻傻地凑近发问,“你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不新鲜了吗?” 梨花故意不搭理他。 “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梨花……” 少年不厌其烦地纠缠不休,缠绵悱恻地轻声喊出她的名字,连尾音都黏腻出几分撒娇讨好的意味。 她的名字就这么好听? 梨花皱眉,面上的表情充满了匪夷所思。 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对“梨花”这个词有应激反应不成?怎么还说上瘾了烦不烦啊。 她放慢脚步,转头瞪着周玉容。他反应速度很快,几乎梨花甩一个眼神给他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事。 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抽了自己一耳光,脸色白皙的地方立马被红痕覆盖,他嗫喏地道歉,“对不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梨花停住脚步,站在一旁看着他。 他说得很慢,“不新鲜是因为……我等了你很久。” “……” 梨花沉默以对,平静地等待下文。 周玉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问她,满怀期待地眨眼道,“你不问问是多久吗?” “不管多久你都等得起吧。”她静静地回答,“还是说你在怪我让你久等了。” 周玉容抢先出声,“不不不是!” “那不就行了,别一天到晚跟个怨夫似的质问我,你有没有点自己的生活要过啊?” 他怔怔地摇头,点头,再摇头。 梨花被他绕得头疼,什么也不想,用拳头狠狠砸向他的后背,身体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你哑巴了?没长嘴?” 同一句话她一天居然说了两次。 不对,是被气了两次才对。 梨花不满地皱眉,少年默默瑟缩了下身体,那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看上去简直比她还可怜。 梨花不同情弱者,也不向往强者。 非要选一个的话,她宁愿把两个都揍一顿。 她现在看着周玉容就有这种冲动的念头,好在他学会了审时度势以及见好就收,这才没引火烧身。 “可是,我的生活就是梨花啊。” 他说得很认真,眼睛里透着一股倔强的执着,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的话,“我的全部都是属于梨花的。” “全部。”梨花细细琢磨这个词,她微微歪着头,似乎是嘲讽的口吻问他,“你的全部?在哪里?你父母给的吗?” “你说的全部,指的是钱?还是你的身体,或者精神?” 她点点头,接着又问道。 “所以呢?我很缺你的全部吗?” 周玉容摇摇头,大概是没能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偏执地要把他自己当做不可退回的礼物送给她。 “你说要把‘全部’给我。那好啊,听我的话,你去马路上站着。”梨花笑得很纯真,如同一朵绽放的白玉兰。 “听话,去吧。” 她扬起笑容,像对待小狗般使唤他。 名义上的兄妹,却能做出亲吻的举动。 周玉容乖乖地站在马路中央,抬起迷茫的眼睛望向远方的少女说,“然后呢?” “然后,”她平和地说,“等待。” “等待什么呢?” 周玉容问得很彻底,他大概也不清楚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要听她的话,所以才乖乖站在那里等待。 “唔,等待——死亡?” 梨花淡淡地说,她双手抱着零食袋,与周玉容纯净的眼睛对视。 “死亡之后呢?” 周玉容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良久,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出租车在黑夜中向他飞快驶地来。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地呼啸着穿过耳膜,疾驰的风也吹过他的发梢。 司机的声音惊恐而响亮,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滚开。 梨花凝视着他的脸,周玉容也望着她。 两个人好似一桩木头人雕像,陷入了一场奇怪的不许动游戏中。 最终,无人发生意外。 出租车司机及时刹车,改道远行,临走时还摇下车窗,骂骂咧咧了几句。 “大晚上在马路中央玩殉情你他妈不要命了?!要死要活的,小屁孩都给我滚一边去!” 周玉容怔愣地问,“……死亡之后呢?” “你命真好。” 半晌,梨花突然冷冰冰地回答。 少女姣好的容颜仿佛冻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似是一块化不开的千年寒冰,淡淡地出声,“你没有死。” “可是,没有死亡,我该继续等待吗?”周玉容陷入了惘然,“那我的‘全部’呢?” “你真的愿意把自己送给我吗?” “是的。”周玉容点点头。 “完完全全的送给我?”她问。 “是的。”他回答,“我的生活就是梨花。”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死……” “——为什么你要属于我?” 周玉容显然对这个问题充满疑惑,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梨花把他迟钝的反应看在眼里,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属于我?” “……我不知道。” 他顺着她的招手回到身边,迷茫而疑惑地眨眼。 “也许,我生下来就该属于你。” 周玉容磕磕绊绊地说,他不擅长对梨花说谎。 梨花看破不说破,两人沉默了一会,她主动牵起他的手说道,“走吧,该回家了。” “那我,是属于梨花了吗?”周玉容傻傻地问,他还不知道答案的结果,也不知道梨花的态度,顿时显得有些拘谨无措。 梨花握着他的手反问,“我不同意会怎样?” “呃、呃大概是……一直求你……” 他又结巴了。 “那我不同意了。”梨花坏笑道,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你就求我一辈子吧。” 周玉容低声说,“这样也不错……一辈子,也是我想要的。” “那你的要求可真低。”梨花侧头想了想,说了句不明不白地话,“你该祈祷,自己真的很幸运。” 那个时候,明明汽车都那么近了,可他还是没死。而她在第一世,仅仅是站在原地,也会发生了车祸。 命运,还真是不公平。 “嗯嗯,我很庆幸梨花会同意!” 周玉容却误以为他是得到了梨花的恩惠,高高兴兴地握紧了相牵的手,十指相扣。 梨花沉默片刻,终是没有抽出她的手。周玉容见状,悄悄靠近她,趁她不注意的间隙偷偷吻了她的唇。 她回看过去,他正痴痴地笑着。 而不像周玉容脸上展露的欢快雀跃,梨花内心平静得如一滩死水。 周玉容,好像没有分清楚界限。 她想,她和他的关系究竟该怎么界定呢? 名义上的兄妹,却能做出亲吻的举动。 情侣爱人的关系,别说她没有这种感觉,就连周玉容恐怕也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 她更倾向于,她是他的世界中心的鸟巢。因为从他生重病后康复的第一次相见起,周玉容就只把她当作可以依赖生存的对象。 这个人是谁都可以,不是因为她是梨花,而是因为她仅仅只是第一个接触他的人。 半路上,梨花感受到手心传递的热量,她突然不合时宜地问道,“多久。” 周玉容不明所以地说,“什么?” “你在校门口等了多久。” “啊!”他的眼神亮了起来,想小狗般摇尾撒欢,“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五点钟。我去了一躺你的教室,问了一圈都找不到你。” “我以为你又像昨天一样回家,担心你吃不到饭,我匆匆赶到家给你做饭吃。但是也没有找到你。” “后来你朋友给我发消息,说你在学校里。” “所以我吃完饭就站在校门口等你啦。”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脸上依旧笑着。 也就是说,他从傍晚六点等到了夜晚九点半。整整三个半小时,他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孤零零地等人。 梨花觉得他很蠢,“那你为什么不进门?” “因为想给梨花一个惊喜呀。”周玉容得意地笑笑,“出校门的话,梨花就能收到好多礼物啦。大家都会羡慕你呀。” 梨花想,她不需要别人羡慕她。 “而且这样,我也能体会和梨花一起走夜路回家啦。好幸福呀,梨花。” 周玉容脸上洋溢着餍足的神情。 梨花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会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又说了许多话,在微凉的春风中带走了寒夜的冷意,或许在他眼里,两个人一起走胜过梨花一个人的寂寞。 “下次,我还能在门口等梨花吗?” “你能请假?” “呃、呃我……或许是可以的……”周玉容的声音愈发变小。 这次他的请假是编的理由。 班主任心善,估计是看在学习成绩与家庭背景的份上放了他一马,但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那我在门口等待的话,可以在横幅上写梨花的名字吗?”他又小心翼翼地继续问。 “为什么?” “因为这样梨花就知道我来接你了。” “不要。”梨花说,“太张扬了。” 她喜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唔,那我写帽子上?”周玉容自以为提出一个好点子,越想越觉得行得通,他弯着狗狗眼问,“可以吗?” “这难道不是更张扬了。” 梨花失语,为他的脑回路感到不解。 周玉容惨兮兮地眨眼,“那我写脸上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梨花否定地很快。 “为什么?”周玉容不甘心地追问。 “丑拒。” 周玉容失魂落魄地回答,“好吧。” 在家门口,周玉容拿出钥匙开锁。他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时,梨花已经上到二楼拐弯处。 他转身回到门口把锁扣上,听见梨花的声音从楼上淡淡地飘下来,如同风过铃响的清越动听。 “辛苦了。” 只是简短的三个字,却让周玉容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他下意识地抬手抚摸脸颊,一道浅浅的泪痕停留在此处。 他在嫉妒,他在怨恨。 周玉容兢兢业业地在楼下把零食袋分类规划,安排好放入对应的合箱里。 他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无聊地数起了悬挂的水晶的数量。 良久,他感到脖颈一阵酸痛,抬手揉了揉肩胛骨,绕着客厅转圈的同时叹了口气。 他又侧身向楼梯口望去,空无一人。 少年沉默一会儿,他从沙发上坐起身,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处接水,他转身抬头,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周玉容惊奇地问她,“梨花,你还没睡觉吗?” 梨花没有理他,只是安静地待在二楼的围栏处,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脑子里很乱,连话都开口说不了一点。 时至今日,她最想弄清楚的事情只有一件。 ——为什么她能死而复生。 上辈子她觉得大概是倒霉,换回身份后也没有当个跳梁小丑博取怜爱。那个时候她也想过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可是命运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她死了。 于是又复活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上天对她的生活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赐给她一次又一次刻骨铭心的死亡,好叫她彻彻底底地领悟何为清晰的痛苦。 每次她一对上周玉容的眼睛,那双纯净得没有一点污秽的眼睛,也在昭示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她真是恨死这不公平的命运了。 如果从一开始让她这么潦草的死去,也好过现在无止境的重复人生千遍万倍。 梨花控制不住自己想骂人的想法,她就像一个需要治疗的精神病人,歇斯底里地冲楼下的少年大喊大叫。 “我真是恨死你们这些人了。” 她忽然指着周玉容方向说道。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这些恶人?!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周玉容闻言怔愣在原地,在他的印象里,眼前的少女从没有做过任何过激的行为举止。 她平时就是再不耐烦,轻则口头上的阴阳怪气,重则行为上的打打骂骂。 像这样疯疯癫癫地指控他,还是头一回见。 周玉容一时之间忘记了她说话的内容——好新奇——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这个词,他的思维也梦游到了天地。 梨花恶狠狠地咒骂他,“你真该去死,周玉容。你最好死到别的地方去,海里、地里,沙子里,随便你到哪个地方。” “你给我死得越远越好,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们。” 周玉容沉默不语,在静谧的时间里梨花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她舒畅地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把恶心的面具扒掉。 见周玉容还是愣在原地,她连连冷笑几声,“怎么,被吓到了?” 少年抬起头,他的眼中蕴着浅浅的暖意,轻声回答,“不是。” “梨花,你生病了吗?说出来会不会好点?你可以再多骂我几句的。” “梨花,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还是我跑去附近的药店买药吧。” 周玉容脸上担忧的神情不似作假,他三两步跑上楼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没过几秒钟兀自跑下去推门离开了。 梨花没想到那傻子真的去买药了。 她一个人回到屋里,落锁,瘫倒在床上,望着头顶上刺眼的光亮处,沉默着伸手关掉壁灯,在黑暗中寻找令人安心的栖息地。 至于周玉容,她一并抛在脑后。 直到第二天早上,梨花才慢悠悠转醒。昨天夜晚没有做噩梦,她睡了一次良好的深度睡眠,连昨晚发生的不愉快的事都忘记了。 她起身推门,地上整齐的摆放着药盒。梨花思考几秒,想起了这是周玉容买的药,她目不斜视地走到他的房门前敲门。 一连敲了三下,里屋才打开。 周玉容一只手揉着眼,一只手握着门把手,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梨花,不时打着几个哈欠,明显是没睡醒。 梨花凝视着他的脸,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是没想好要说什么,她在等周玉容先开口说话。 “梨花……早上好……” 少年困倦地朝她点头,慵懒地说道。 梨花没有对此回应,她把视线转回地上的药盒,只是冷淡地告诉他,“把这些收好,我走了。” “好的,我很快的。”听到梨花要走,周玉容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快步闪到梨花门前,弯腰捡起地瓷砖上的几排药盒,贴心地放进医药箱中容纳摆好。或许是怕梨花走得快赶不上,他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 等做好之后,周玉容走到客厅拿书包,本以为走远的少女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梨花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发,但就算连正脸都没有看见,也能让他安心。 蜜一般的甜味填充着周玉容的心,他慢慢靠近少女,鼻子上却诞生一股痒意,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梨花听见声音回头,只见他用手摩挲着鼻子,鼻头微微泛红,眼眶周围盈着一圈水痕。 周玉容被她看得莫名心虚,他道歉的声音愈来愈小,“不、不好意思……” 少女回看他一眼,那眼神里没什么意思,但周玉容还是低头不与她对视,他只听见一声淡淡的“走吧”。 梨花关掉电视,走到鞋柜出穿鞋。 周玉容拿着两个包,他像往常一样走在梨花身边。 梨花不喜欢说话,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不怎么出声。或许是想多听听梨花的声音,周玉容今天说了很多话。 “梨花,我们要去搭公交车吗?” “你可以自己去。” “梨花,你今天还会上晚自习吗?” “不一定。” …… “梨花,我去买早餐,你在这里等等。”周玉容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跑走,他径直走向最近的早餐店。 他像一阵捉摸不透的风,来去自由,一边跑一边朝她挥手,在微冷的早春光景里,隔着薄薄的水汽和她遥望。 梨花仰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她坐在道路旁的公共座椅上,躲在树荫下遮阴,低头看着幽黑的影子。 从她面前经过很多辆车,尖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提醒,她仍在喧嚣的尘世里。 在她游神之际,一辆NO.51号公交车疾驰而过。 靠窗的人侧目而视,一眼便望见了长椅上孤独的少女。她乖乖地坐着,似乎是在无尽的等待。 藏蓝色对襟里裹着白金色校服,下身是同色系百褶裙,胸口别着德南高中的校徽,他辨认出了那个女孩是谁。 公交车开得很快,没一会便超出几米远。 那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想多看看几眼,他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趁着车厢内人不多,他起身往后面走。 他一步一步掠过座椅,几乎是从前座跑到后座,眼神还在追寻少女的身影。 最后,他趴在最后一排,尽力睁大眼睛看得更仔细一点,遥遥地远望着少女不断缩小的身影。 他们的距离无限放大,眼中的世界不断变小。 他看着少女的身边多出一个人影。 他看着人影把早餐递送她手中。 他看着两人肩并肩一起漫步街边。 亲密无间的手牵手,以及温馨的氛围刺痛着他的双眼。 而他,只能坐在公交车上,不停地遥望。 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后椅的靠背,迎着刺眼的阳光,他的脸庞被灰暗的阴翳笼罩,周身凝着浓重的危险气息。 他没有比现在更清楚的意识到—— 他在嫉妒,他在怨恨。 “没什么,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而已。” 周玉容把早餐拿出来给梨花看,他为她考虑的很周全,买了很多种类,有包子烧麦,还有豆浆油条,他兴冲冲地问梨花想吃什么。 梨花瞥了眼他手中差不多的样式,借过了豆浆喝油条, 两个人慢慢步行走在小道上,期间周玉容吃完后还想亲自喂梨花吃,但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到校门口时,惯例的进行仪容仪表检查。 沉誉知今天不值日,梨花虽然穿了校服,但是校牌她还真不记得包里有没有。她什么也没说,表情十分镇定地经过校门。 大概是想起了她与沉誉知的矛盾,风纪委员并没有为难她,只当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悄悄地宽容放行。 周玉容紧紧跟在她身后,梨花与他在楼梯口是分别。 她接过提包向自己的班上走去,一进门就看见宋序桌上立着一本书,而他本人正安静地阅读。 宋序很快注意到梨花往这边靠近,他站起身让步,等到她落座时才向她打招呼,“早上好。” 梨花有点意外,她可没忘记昨天调教的两条狗,不过宋序的主动问好倒是让她略微吃惊。 她侧头弯眸,眼中的清浅不似作假,眉眼间尽显柔情蜜意,她微微一笑,似平日般回应,“早上好,宋序同学。” “你好像比昨天多涨了点记性,可喜可贺。”她鼓励似的点点头。 “……”宋序却没有说话,他继续读书,并不打算接过话茬。 梨花不觉无趣,托着下巴思考今天该做什么。 “下次要请假,可以和我提前说一声。”耳边的声音伴随着沙沙的翻页声,宋序目不斜视地给她提建议。 梨花露出惊叹的表情,她笑眯眯地感慨道,“真贴心呀,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猜你应该也挺喜欢这种不确定性的刺激吧?”她右手撑着下巴,侧身看着他,“这样会和昨天一样兴奋吗?” 她指的是他被踩得勃起的事。 宋序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他低垂着双眸,小声地微自己开脱辩解,“这是个意外……” 他在梨花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步步败退,只能失落地低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真的不是变态……” “变态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变态。”梨花面无表情的回答,她瞟了眼宋序的书,普普通通的教材书。 安静了半天的宋序又开始找话题,他好像打不死的蟑螂,既怕死又怕耻辱,不停地找上门求羞辱,“你今天要逃课吗?” “你们一个个的都在乎逃课做什么。” 梨花不理解他们没有理由的举动,难道是打算堵她的行程?可她自己都没想好要干什么。 宋序想说话,可却被堵在喉间。 他知道,这个“你们”,是包括周玉容的。 早上在车窗边目睹少年少女亲密的宋序闻言,像是卸了浑身力气,他的视线在梨花身上盯了一会,瞳孔里映着不灭的火光。 “没什么,”他沉默地低头,“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而已。” 梨花显得很是无所谓,她满不在乎地在桌上推动水性笔,来回碾压印下一点痕迹,“哦。” “我不需要嘴上的关心,下次直接发钱。”她的语气笃定又从容,好似宋序一定能办到一样。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宋序都愣神了片刻,下一秒更是要被气到两眼一黑,“你的助学金不是有很多?” 梨花清澈的眼睛勾着淡淡的笑意,她俏皮地眨眼,笑吟吟地说:“班长人真好呢。” 宋序感觉手背像是被某种东西划破,他忍不住伸手挠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疼得他都出现了幻觉。 这是一个富家小姐该说出的话吗? 他拿着贫穷的钱去救济一个包比他人还贵的千金? “你们在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杜云茉前脚刚到班级门口,后脚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八卦。 梨花没有刻意隐瞒,她对杜云茉说的话表现得可以说坦诚,尾音拖得很长,“在说——宋序同学大方的事。” 杜云茉疑惑地看着他,“大方?” 她上下打量一番,觉得这个词哪哪都宋序搭不上边。 “是啊,”梨花毫不留情地把宋序往火盆里推,“他说要请我们去消费呢。” 但杜云茉一听就觉得她在说谎,并不相信她的话。 以宋序的家庭背景,上学都需要校方开设助学金和奖学金,他哪来的钱请人花销,更别提向关系一般的人请客了。 “这是真的,不信的话你问他。” 梨花懒洋洋地伸手,侧脸依靠着这只手,墨发缠绕在她的小臂和额间,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宋序死死捏着手臂上的肉不出声,他忍了好几次才没有戳穿少女的谎言。 他因疼痛而闷哼的“嗯”字,则被杜云茉误以为点头承认。 她惊叹地发出感慨,声音大得把陆陆续续进门的学生都吸引过来,“哇,班长你可真大方,请我们全班去消费。” “老板大气!”杜云茉做出抱拳姿势朝他一拜,让更多人知道了宋序的光辉事迹。 其中魏非崎直接上手勾住了宋序的脖颈,一副好哥们的亲密举止,他的嗓门大的像是贯彻了他的耳道,“宋序,你这是中了什么奖,运气分我点呗。” 这不是好运,而是倒霉。 宋序笑不出来,他身边围了一圈学生,都是在问他什么时候去,去哪里,怎么去的问题。 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他越听越烦躁,偏偏这些有钱人就认准了他有钱似的,一个劲的凑到他旁边企图占点便宜。 宋序恼火的瞪眼,心下一阵没由来的慌乱,再不解释就要倾家荡产了。 等他要开口否认时,上课铃声响起,这是早读的预警,同学们像鸟群般四散逃窜,生怕被班主任林以隽逮到。 怒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宋序把目光转移到罪魁祸首身上,却只看见梨花伸直双腿,随意地往后桌一靠。 “不用感谢我。”梨花甜甜一笑,不为他的怒气所震慑。 “你是故意的,我没有钱。”宋序的声音在朗朗的读书声中并不大。 他如今破罐子破摔,完全不考虑会不会被人听见。 “不会啊,你有钱的。”梨花十分笃定地说。 她轻轻侧头看着他,说的很中肯,“要不然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宋序握着笔盖的指尖微微发颤,力气大得透出了几分凝白的肤色,他想让梨花放弃这个愚蠢的决定,“……我真的没钱。” 梨花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好气又好笑,“我不借你。”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主动澄清,自己放下面子和他们解释说明清楚;二,被迫答应,自己找点钱来买放不下的面子。” “选择权在你,我没有逼迫你,甚至还贴心的帮你出主意。” 梨花眨着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的看着他,眸间凝着淡淡的笑意,“没什么,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而已呢。” 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这仿佛是在为他的谎言买单。 直白的恶意铺天盖地的遮住宋序的眼睛,他脸色阴沉,垂眸不语。 “你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或许是梨花的恶意太过直白的流露于表面,直到下午上课,宋序还是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他的脸色阴沉得像打翻了几盘墨汁,每当有同学凑上前商讨时,他当着他们的面冷冰冰的拒绝。 与宋序的热闹相比,梨花这边就略显沉寂。 她趴在课桌上无聊的摆弄着她的挂件,那朵小小的、纯白的梨花时不时在她手中旋转摇荡。 “梨花梨花!”一下课,杜云茉就迫不及待地找她聊天,“你今天有安排吗?” 她没急着回答,安静地等着杜云茉继续说,“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梨花不打算出校门回家,她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饭卡同杜云茉肩并肩走出后门。 “你说宋序要请客,到底是真的假的?” 杜云茉对这个问题似乎很纠结,路上一直在追问她,有种她不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意味。 梨花没有隐瞒,“不知道,反正他没钱。” “没钱!”杜云茉哼哼几声,“没钱还要请客,真大方啊。” 想到这里,她又露出担忧的眼神看着梨花,“万一他想让你……” “不借。” 梨花直截了当地堵住了她接下来说的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杜云茉想的比这个远多了,她考虑是宋序让她请客这件事。 梨花淡淡地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到底是从哪方面想到的,“难道我和他关系很熟吗?” “呃,倒也没有。”杜云茉调皮地吐舌一笑,讨好地说,“不过他不是在追你吗?” 这下轮到梨花面色难看,瓷娃娃般稚白又稍显血色的脸颊微微转过,她几乎是冷笑出声,“他,追我?” 杜云茉从她轻蔑的口吻中嗅出到某种不对劲,她只好换了个词语填入语境里,“……他对你有意思?” “我不觉得他会把任何东西看得比他的面子更重要。”梨花的声音轻轻地飘过来。 “话虽如此……”杜云茉仔细考量了宋序平日里对梨花的态度,认为她说得在理,“你说得对。” 两个人走到食堂打饭,梨花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杜云茉紧挨着她坐下。 “好吧,那你和沉誉知的关系怎么样了?” 梨花不紧不慢地回答,“就这样。” “真的?你不会再和他明面上冲突了吧?”杜云茉夹了口烧茄子放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话。 梨花吃得细嚼慢咽,再一次确认她不喜欢吃食堂的饭,她没吃几口就放下了餐具,“只要他不惹我。” “行,那你还是小心点喔。”杜云茉点开手机里的校园网给她看,论坛上的最新贴子是有关沉誉知的内容。 梨花随便划了划屏幕,大多数都是在分享沉誉知的帅照,少数是打听他的具体位置或者时间安排。 “我跟你说,他的女友粉可不比夏荷的男友粉少。”杜云茉喝完最后一口热汤,“你最好别和他们有冲突。” 梨花不理解,她不懂为什么他能有那么多追捧的女生。 她一边翻看评论,试图找到能够共通的点然后代入,“他是打算进军娱乐圈吗?” “应该不会吧。” 杜云茉汗颜,沉誉知好歹也是个富家公子,怎么也不至于想不开去娱乐圈当明星赚钱吧? “他长得帅,所以有人喜欢,是这个道理吧。”梨花妥协了,她完全看不到沉誉知的一点点优点。 杜云茉知道她对沉誉知的偏见很大,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些夸他的说辞,“也不是。他学习好,家世也不错,对待人的态度也讲礼,也不至于说只有脸这一个优点啦。” 梨花接着往下划,看见了前几天的篮球赛事的贴子。 她一时好奇,顺手点了进去,果然看见了杜云茉所说的嗑cp的内容。 “宋序、周玉容,魏非崎这些人不帅吗?”梨花读着评论,没多大感触,这两个人都是她驯养的狗,她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魅力。 杜云茉顺带帮她一起收好餐盘往边上走去,梨花继续拿着手机看贴子,她不知道校园内发生的事原来有这么多。 “这种事情因人而异吧。”杜云茉尴尬地笑笑,她又不追沉誉知,怎么会和那些喜欢他的女生共情啊。 走到半道,她突然扯住梨花的衬衫,用眼神示意她往那边看过去,夏荷和她的小姐妹团坐一桌吃饭。 杜云茉把手机从她手中抽出来,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看见了吗,夏荷人缘很好的。” “和她形影不离的那个女生叫李晶晶,她们和沉誉知初中都是一个班。”说到这里,她对梨花点点头,“所以说,你见她们最好离远点。” “为什么?”梨花没听懂,这和人缘好有什么关系吗? 她耳语似的低声询问,“难道她们是什么小太妹团体?” “当然不是!”杜云茉紧张地挽着她的胳膊,一直往胸前挤着,她几乎是拽着往前走,“倒也不是这种情况。” 梨花好整以暇地跟着她的步伐,直到二人走出食堂几米远,杜云茉找了个长椅坐下才慢慢解释。 她长叹一口气,做出苦恼忧愁的样子,“好吧,初中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像。” 杜云茉瞥了眼梨花平静的眼神,接着往下说,“夏荷长的漂亮,隔壁学校的一个混混经常跑到门口看她。久而久之就传出谣言,说他们俩在谈恋爱。” “这件事真假暂且不知道,李晶晶是她的好朋友不会坐视不理,当机立断找了沉誉知说明情况。那时候他是班长,把这件事告诉了年级主任,误会就澄清了。” “后来有人爆料,其实沉誉知私下里找那混混打了一架,放狠话让他离夏荷远点。” “这好像是下雨cp的爆点。”杜云茉不巧打了个喷嚏,她抬手揉了揉鼻尖。 梨花听了一段完全无关的话,如湖水一般深邃澄澈的眸子直盯着她,“那个爆料的人是你。” 杜云茉没回答,她扬起脸看着梨花,“初中的夏荷和现在的夏荷确实有着天壤之别。” “你可能不知道,表面上是学霸的夏荷,私下里却是混混的老大。”她摊着手,身体往后一仰,“那个混混来校门口只是找她说事。” 杜云茉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扶额,似乎很不想回忆这一段往事,“谁知道沉誉知真的误会了,还把人打了一顿。高中之后,她就和那些人断了,身边只有李晶晶一个朋友。” “现在她身边的朋友,差不多都是啦啦队的成员。”杜云茉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下颌,“她们那个啦啦队氛围不好,虽说夏荷是领队,但是暗潮涌动可不少嘞。” 梨花暂且没有心思去思考啦啦队的关系,之前杜云茉就说过,中考前夏荷遇事不顺才导致失利。 她说的这个有关沉誉知的故事,是不是就是那个糟糕的事呢? 沉誉知发现她是混混老大,又或许还发生了点什么,才让这段关系不上不下。 而且,李晶晶跟着夏荷,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如果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年级主任,还要拐弯抹角地找沉誉知求助。 “我找个人,”梨花转过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有没有和夏荷关系特别不好的啦啦队成员。” 杜云茉坐正身体,她双手抱臂说,“关系不好的一抓一大把,大家至少不会在明面上表露。但你说的‘特别不好’,我得仔细查查。” “你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杜云茉突如其来地说,她吃了一惊。 不可否认,她的脑洞一向很大。 梨花沉吟一下答道,“这难道不是正合你意。” 在杜云茉微微瞪大的双眼中,她轻松地笑了笑,“开玩笑的啦,吓到了吗?” 不得不承认,梨花真的很有恶心人的天赋。 她的说辞,同上一次杜云茉对她的那句话简直如出一辙。 梨花才不管杜云茉到底是不是夏荷和沉誉知的cp粉,她只管自己舒不舒服。 她当然知道她真的很小心眼,但她喜欢这样的自己。 同样的街景,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 见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梨花笑着开口,半点没有捉弄的意味,“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该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杜云茉不想听她的胡言乱语,她把头埋进双膝里,整张脸被阴暗笼罩。 她看样子是真的吓到了。 梨花的目光向远处的霞日投掷过去,在氤氲的雾色中照射出朦胧的色彩,那些淡淡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神色间平添了一丝疏懒。 “有没有人说过,你开玩笑真的很可怕。”好半天,杜云茉的声音从双膝间蹦出来,像是溪涧里被砸了几颗石子。 梨花用手托住下巴,依言转头看着她,好像真的在思索般,“我一般不和人开玩笑。” 或许是无法确认她是否诚实,杜云茉到最后明显破罐子破摔。她抬起头,从长椅上跳下来,视线紧盯着梨花的神情,仿佛是在琢磨什么。 她面色严肃,把手搭在梨花的肩上,用力摇晃着说,“虽然你有钱,但是这真的是犯法的。答应我,下次别再用这种理直气壮的语调开玩笑了,好吗?” “哦。”梨花平静地微笑。 “那咱们还是回去上晚自习吧,路上你再和我说说那个女孩子的特征,我一定帮你找到。”杜云茉拍拍胸脯作保证,她的自信让梨花多看了两眼。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找她?”梨花不动声色地问。 杜云茉挠头,用狐疑的眼神打量她,那种小心思在她眼里根本藏不住,“还用问什么,无非就是她得罪你了呗。” 梨花静静的回答,“她脾气不好。” 杜云茉看着她恬静的侧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吐槽。 她顶着这样一张纯洁小白花的脸,说的话跟个炸药似的一点就炸,难道她的脾气就好了吗? 杜云茉不敢随意开口,怕一个不小心又踩在她的雷点上。她只能慢慢跟着梨花往前走,期间再没有说话。 “最近有什么活动吗?”梨花想到论坛上的讨论,有点好奇。 上面说校方正在选主持人,还贴出了一些学生的证件张做海报。 一听这个,杜云茉就来劲了,她一股脑的把消息全告诉了梨花,“你还不知道?往年这个时候都在准备文艺汇演,全年级一起办,估计到时候是完整的一天娱乐放松活动。” 梨花点点头,又问:“已经选好人了吗?” 杜云茉打着哈欠伸懒腰,瓮声瓮气地说,“没呢,这次是网络投票。夏荷和沉誉知都参加了,你要投票吗,我可以把链接发给你。” 梨花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她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脚步,杜云茉一时没察觉到不对劲还在往前走。直到身边没人才惊讶地回头,就见少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走了?”杜云茉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又莫名其妙的发疯。 她正找准时机撤离,一边咽口水一边悄悄后退,时刻盯着她的下一个动作。 梨花看穿了她所谓的坚强,她看了一眼对方,随后往校门口的方向离开。 杜云茉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迈开的步子还没跨出就收回,朝着她远去的身影追上去喊道,“你你你要出校门?” 她的语气都惊得结巴几声。 “别用这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梨花走了几步,侧身回看她。 “不是,”杜云茉满脸黑线,她无奈地说,“你现在走?” “那不然什么时候走?”梨花奇怪地看她一眼,觉得她好像是在说废话。 “可你都吃完饭了。” 言下之意是,出校门做什么。 好吧,其实她就是个很善变的人。 上一秒可能没有事做,下一秒就有安排。 “随便啦,待在学校里真的很无聊啊。”梨花低头看着自己裸色的指甲。 她想了想,决定下次去染色好了,甚至完全没有考虑学校里仪容仪表的检查。 杜云茉被她的话噎住,半天没有反应。 “说完了?”梨花扭头转身,”那我走了。“ “等、等等等!你走了我怎么和班长交代,你可别忘了今天是班主任的晚自习啊!”杜云茉做了个滑稽的鬼脸,装出几分与林以隽相似严肃的表情。 梨花却不担心,反而觉得更完美了,反正林以隽又不骂人,还帮她打掩护。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她这么想着,脸上不自觉露出浅浅的笑容,杏眼里闪烁着金灿灿的光亮,连语气都温柔的几分,“就说我逃课了。” 杜云茉还想拦着她,苦口婆心地劝她回来,逐字逐句地帮她分析逃学的弊端。 听她说了这么多,梨花抬头只问了一句,“你要跟我一起吗?” 虽然算不上好学生,但杜云茉从没有逃课的想法,毕竟她只是个家里经营着小公司的富二代,财富没有实现完全的自由。 所以当这句话被梨花说出口时,她微微发怔,嘴里反驳道,“不……” 当她回神时,梨花颇有耐心地等她,明白了用意的杜云茉低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梨花对她的表现有点不满,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就是要拦着她,真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舍得放弃,她像是那种会听劝的人吗? 难道他们上学都上魔怔了? 翘课逃学会怎么样吗? 一向在家啃老、混吃等死的梨花不认为自己的做法会对谁不利。 毕竟家里的资源都是周玉容的,她只需要当个有钱花的小姐就好了。当然,前提是她还是小姐的时候。 想到这里,梨花不禁又感慨,果然人还是得在有钱的时候多花花。 要不然以后都没机会花钱买快乐,只剩下生活的痛苦。 出校门时,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学生请假。 梨花没有请假条,索性装作不上晚自习的通学生,跟在他们身后溜出校门,保安都没看她的校卡就放行了。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变暗,在微风的吹拂下,云霞渐渐化作缥缈的丝丝缕缕,流光溢彩的红晕映衬着灿金的余晖。 同样的街景,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 街道两侧上的学生大多三五成群,他们勾肩搭背,时不时嬉笑打闹,只有孤独的少女从此路过。 梨花沿着幽寂的小道慢慢走,经过一个拐角时,深巷里传来一阵唏嘘声。 仿佛在涌动着一场似乎无法完结的剧目。 骚公狗、恶心又下贱的gay男。 “喂,好久不见啊。”沙哑的声音从背后慢慢围过来,“你该不会忘了我们吧。” 崔怀梅见到面前的一群人,他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叫嚣着逃跑。他认识那些人,或者说,他所有的噩梦来源都是他们这群罪魁祸首。 他日日夜夜,企图忘记的种种污罪霎时涌上心头。 厕所里,他的名字——崔怀梅,用红色的马克笔绘在隔间的木板上,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侮辱的绰号,印在玻璃镜上,耻辱和无望深深地刻进他的头骨,疯狂地拉扯着他的神经,他痛苦,他折磨,甚至是自残。 骚公狗、恶心又下贱的gay男、给钱就可以随便上的坐便器、被人上过无数次的贱货。 这些使他彻底的“名声大噪”,给他带来了绝望的无妄之灾。他们的戏台已经搭好,他被无形的钢绳牵着逼迫着做他们口中的狗。 他下跪、自扇巴掌、被肆意玩弄、蹂躏、践踏他的尊严,舔过别人的脚趾,被烟灰烫过乳头,被尖锐的树枝狠狠贯彻后穴,好像真的成为了一条恬不知耻的狗。 平日里素来和谐友爱的同学,在此刻变成了残害同类的毒兽,他们面上的表情或冷淡、或讥笑,他们谩骂的声音从未停止,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的将刀子捅入他的心脏,血淋淋地溅着他全身。而他们,隔岸观火、放纵肆意。 他反抗过,结果是什么呢?后脑勺头盖骨被打破,左侧眼角处骨头骨折,背上一根肋骨骨折,下体肿成两个拳头大。 跑,往哪里跑呢? 他瘫在厕所的蹲厕边上,随意进来的人不是讥讽就是宣泄,或许有些人比较善良吧,并没有为难他。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静静的离开。 不管是上课时间还是吃饭时间,他好像都是在厕所里度过的。 尿骚味、清洁剂味以及粪便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呛着人刺鼻,仿佛要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死在这里呢? 他无数次在心底问道,那颗颤抖的心却不肯回答他,久久凝噎。 他并不喜欢男生,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现在,他转学了才一个月不到,原本想避免的曾经的痛苦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崔怀梅的脸色惨白,血色尽失。 当一群人围着他,领头的人款款走上前,伸手捏住崔怀梅的下颌,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那一瞬间,崔怀梅心头涌上一股难言而语的感觉——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兴奋。 只是因为对方的简单而随意的触碰,他的身体像是缺水要渴死的鱼突然见到了河水,迫不及待的湿了。 他淫荡的身体将他犹豫不决的意志彻底击了个破碎,他的人生已经瓦解了 梨花正走着时,路过旁边的街巷,探头向里面看了眼。 深黑、仿佛一眼望不到底,黑压压的人群以及细碎的抽噎、荒淫的笑声。 她看了眼手机,思考一会,打开相机,拉近放大,拍照。 “咔嚓。” 清脆的声音混着刺眼的闪光灯一同传到巷子的那边,一群人猛然惊起回头。只见少女一手提着包,一边拍照。 照完后,她看着众人灿烂一笑,像是很满意这张照片,又拍了一张。 这回,两个人的脸清晰的出现在屏幕之上。 “谢谢了,我很满意。” 梨花摇着手机,表情愉悦又放松,尽管穿着校服,却一点也不像是德南高中的学生,反倒像是来参加打架的不良少女。但又看她那身材,明显对不上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刚要去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却见那人摇头,他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她,“你是德南高中的学生?” 梨花把摄像头对准他,在幽暗的小巷中,他的脸迎着闪光灯的聚焦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嘴角勾起扬着玩味的笑容。外表一副放荡不拘的模样,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时刻打量着少女。 她苦恼地皱眉,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原来你没瞎啊。” 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露出欣喜的眼神,他抓着崔怀梅头发的手高高抬起,把他当玩具随意对待。 崔怀梅吃痛发出沉闷的声音,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那人的手臂上。 他嫌恶地“啧”了一声,黑漆漆的眼睛里凝着浓稠的恶意,他毫不留情地松手,崔怀梅重重地摔在地上。 “算你运气好。”这句话明明是对着倒在地上的崔怀梅说的,可他却紧紧盯着梨花看。 他似笑非笑地俯下身对着少年说了几句,很快又起身带着人消失在小巷中。 巷子有两端,他们却不是从来时的方向离开,少年顺着她的过道擦肩而过,距离太近,梨花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味。 薄荷的味道,一抹凉意带来刺激的辛甜,张弛有度地与人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不着痕迹地吹走盛夏的躁热,在微风中淡淡化开。 梨花不喜欢这种味道,她毫不掩饰的皱着鼻子,几乎把“讨厌”二字摆在明面上。 少年侧身凝视着她艳粉的脸庞,朝着她的耳朵轻轻呼出一口气,薄荷味瞬间充盈着她的鼻尖。 被冒犯的梨花冷冷地看着他,少年微微弯腰低头,未系好纽扣的衬衫下暴露出白皙的脖颈,他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插入少女的发间。 几颗薄荷糖也随着他抽手的动作掉落。 “下次教你。”少年居高临下地笑着,“再见咯。” 梨花把烟扯下来扔在脚边,狠狠地踩烂碾碎,神色间的嫌恶太过直白,她忍不住骂道,“神经病。” 这时,她才看见相片中的主角,奄奄一息地倒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被扒开,有些地方撕裂的遮不住肌肤。大片大片的红痕印在上面,看起来十分骇人。 崔怀梅趴到在地上,远远看见一位少女亭亭立在巷口,他又自嘲的收回目光,闭眼把自己缩进龟壳里,不想面对难堪的自己。 然而,他等了一会,以为少女已经走了。 却听见梨花迈开步子,那声音一步一响。不知道为什么,崔怀梅的心突然一跳一跳的,激烈的仿佛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蹦出来。 片刻,梨花走近在他旁边,缓缓蹲下来,将拍好的照片放大给他看。 “你看。” 崔怀梅睁开眼,照片中的人是自己。 他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女,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但好歹还是她救了自己,对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他等了一会,内心有点忐忑,然而下一句,使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张照片我就收下了。”少女清凌凌的嗓音如同冬季的大雪,“不用感谢我,并不是我救了你,是那个人。” 说着,梨花换了张照片,特意放大尺寸指给他看,“你看清楚,是他。” 崔怀梅瞪大着眼睛,在照片的中央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 照片上的少年神色冷淡,眉宇之间带着一股狠厉的戾气。 “小窝囊,你就以疼痛取悦这个世界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怀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事已至此,他根本没办法忽视这个眼前给他极大压迫感的少女。他瘫坐着低头,慢慢攥紧的手宣告着他的不平静。 “……” 好一阵的沉默让崔怀梅意外她是走神或是没听清,他此刻坐在地上,力气勉强恢复了点。如果这个人还想用照片威胁他,或许他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梨花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少年羸弱无助的模样,如果是普通女孩大概马上就会产生怜悯心,忍不住想要帮助他。但他遇上的是梨花,习惯于置身事外的人。 “你是德南高中的学生吧。”梨花收起手机放进提包里,看清楚了他身上的校服。 “……是。这有什么问题吗?”崔怀梅的精神顿时绷紧成一根细绳,他两眼发直,额间不断地冒出冷汗,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梨花缓缓蹲下来与他平视,从他慌乱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某种兴奋点,她疑惑地歪着头,轻声细语道,“我很吓人吗?” 崔怀梅连连摇头自语,说了好几遍“不”,仍是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 “你给我看清楚了,”梨花凑到他眼前,距离近得他都能数清她的眼睫毛,在她平和的双眼中,崔怀梅反倒逐渐冷静下来,“难道我的脸比他们还难看?” 少年双手抵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往后推,他抗拒有人离他太近。在接触到少女清润的眼眸时,他慌乱的回神,下意识地松开禁锢她胳膊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他道歉的速度很快,仿佛是自然而然就做出的动作,梨花猜测他应该没少说这话。 崔怀梅低头垂眸,嗓音沙哑,情绪却淡漠得过分,“你很好看。” 梨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拍了拍裙边不小心沾上的灰尘,慢慢起身俯视着他,“是吗,我倒是觉得你长得比我还好看呢。” 少年不解,他跟着梨花一起站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潋滟的水光,不知不觉就容易牵绕着思绪撩拨心弦。 “你好狼狈。”梨花绕着他转了一圈,时不时点点头,“仔细看看的话,眼睛好像比我还漂亮。唔,像个女孩子呢。” “请收回无礼的发言。”少年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被污泥染黑的脸看着她,唯独眼睛正闪烁着光亮。 梨花微微后退几步,双手背在身后拿着提包,如同风铃一样悦耳的笑声在他听来却十分刺耳。 她惊讶地望着他,“啊呀,原来你会反抗呀。我还以为你只会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流着泪,等着人来拯救呢。” 见崔怀梅脸上又惊又怕的表情,梨花越看越觉得他好笑,迈步朝着巷子外面走去,她的笑声没有停下来。 “你到底在笑什么?”他急忙追上梨花,跟在她身后问道,“你不能随意对陌生人开玩笑,这样不好。” 梨花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跳转话题问了他的名字。崔怀梅不明所以,微微发怔几秒,告诉了她名字。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真令人寒心。”梨花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嘴角一直噙着笑,崔怀梅也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强调着他的话。 梨花继续往前走,忽然停下脚步侧身看他,与他的桃花眼对视沉吟道,“好吧,是我错了。” 闻言,崔怀梅还以为她终于知道自己的错误,正打算好好开导她时,她的下一句话让他脸色惨白,血色尽失。 “原来你就喜欢被虐待啊。”梨花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早知道就不让他走了。” 一瞬间,尖锐、痛苦、绝望的情绪在他心中肆意蔓延。 那些他度过的血淋淋的日常生活,被她轻而易举地误解为享受。 崔怀梅颤抖着身体,牙齿不自觉地上下战栗,他的声线支离破碎,像是老树枝桠被风吹断发出的呕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双手紧紧抓牢梨花的胳膊,微微用力掐着她的嫩肉,雪白的肌肤就被硬生生拽的发红,崔怀梅不停来回摇晃她的手臂。 “你都没经历过我的过往,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你和那些欺负我的人有什么区别?”崔怀梅的身体开始细微的痉挛,他抖动的双手几乎要握不住她的胳膊,“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我的!” 梨花不禁冷笑出声,“你现在也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你比我好到哪去,胆小鬼。” “要是你有欺负我的勇气的十分之一,都不会沦落到自讨苦吃的地步。说白了,你不过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烂货色。”梨花狠狠踩着他的鞋子,趁他失神发愣时,抓着提包往他的头砸过去。 崔怀梅被大力拍打,摔倒在地,没有再爬起来。 她甩了甩手臂,慢慢走到崔怀梅身边,微笑着吐气如兰道,“早些承认不就好了,你不是很享受这种痛苦吗?少在我面前装,我又不是他。” “我不是……”少年倒在地上捂着脸,微不可闻地声音做着最后的倔强。 “无所谓,”梨花一脚踩在他的膝盖上,低头寻找碾碎成泥的烟,“真该把这东西送给你。下次让他教你,这样会不会好点呢?” 她捏着还算完好的一端,慢慢靠近少年,上身压着他的下体,整个人仿佛是趴在他身体上,轻声细语地引诱逼迫他,把烟递送到他的唇边,“来,张嘴。” 崔怀梅紧紧闭上嘴,梨花只好掐住他洁白纤细的脖颈,将脆弱的喉结完整显现,几乎是强硬地塞进他的嘴里,少许泥巴污渍抹在边缘。 梨花甜甜地笑着,“这才是好孩子嘛,你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身下的少年哭着摇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闭上,脸颊滑落的清泪宛若小蛇游走的痕迹。 梨花轻轻叹了口气,从他身上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一如既往地平静地开口,“你还真是个窝囊废呀。长得这么漂亮,白白让人欺负,你真的不是受虐狂吗?” 她继续走到少年身边,缓缓俯下身蹲着,抬手捏着他的下颌,“本来呢,我也只是看看热闹。谁知道那个人还真把我当作好心人了,下次见面我就收拾他。” “啊呀,你真的不反抗一下吗?”梨花伸手抚去他的泪水,“这样的很无趣诶,那些人欺负你还不还手,你真是好窝囊啊。” 崔怀梅睁开失去对焦的双眼,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哭红的眼眶已然肿起。 “好吧。”少女笑吟吟地伸出手,“那我就勉强做个好人,帮助你一下。” 崔怀梅顺着她的手借力站起来,全身上下只能依赖着她才有力气慢慢走。他的脑子里时不时传来嗡嗡的耳鸣声,世界的色彩仿佛正在他眼中逐渐离去。 “小窝囊,你就以疼痛取悦这个世界吧 。”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闯入他的耳朵,所有的叶子落于他的胸膛,狂风骤雨如雷暴般骤然击向他的灵魂,漫天的白雪灼烧着他溃烂的心。 他如此丑陋不堪,她如星月般耀眼。 等到崔怀梅回神,呆呆地看着店内豪华气派的装潢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跟着梨花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他飞快地瞥了眼四周,眼里时刻保持着警惕,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梨花。 梨花点完菜单后回到了座位,她随手把包包放在一边的空座上,打开手机在相机里整理仪容仪表,抚手将耳边的发丝别在后面。 崔怀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乖巧地坐在对面,安静地看她。 两个人保持着诡异的氛围,从外表上都穿着德南高中的校服,看上去像是一对出校约会的小情侣。 过了一会,服务员端上了一份砂锅面,梨花招手示意放在崔怀梅面前。 他犹豫地看着她,微微皱眉,几次张口却欲言又止。 梨花分出心神,瞧了眼他面前丝毫未动的砂锅面,她把脸从手机前移开,那张清丽的小脸俏生生地出现在崔怀梅的视线中。 少女疑惑地歪头,眨了眨眼,“你该不会还要我喂你吧?” 崔怀梅被她露骨的话语弄得整个人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不饿……” 下一刻,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响,他羞愤地低着头,偏偏梨花还装作什么都不懂地问他,“哇,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崔怀梅伸手拿着木筷,羞赧的糜红为他白皙的皮肤燃起情绵的淡粉,只是埋头吃着面条。 梨花举着手机,顺手拍了张照片,“咔嚓”的声响让崔怀梅抬头,他停下了吃面。 被抓住偷拍的少女丝毫没有半点心虚,她反而侧身,将手机高高举起,相机中出现了两个人的画面,梨花喊了声“茄子”随后按下了拍照键。 “好看,我收下了。”她那双仿若闪着星子的眼眸静默着,一瞬不瞬地看着相片,“你继续吃。” “谢谢……”少年小声地道谢,只是因为她的那句“好看”。 崔怀梅默默吃着砂锅面,腾腾热气扑在他的脸上,黏腻的水汽沾在他的脸颊,与泥垢一同混杂着交错相依,他后知后觉地感到难堪的滋味。 这一点也不像般配的情侣,他如此丑陋不堪,她如星月般耀眼。 崔怀梅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睛里来回打转,他狠狠咬牙不让泪珠流下。 “擦擦吧,油渍都要溅到脸上了,你没有知觉吗?” 梨花把装满纸巾的盒子推到他的手边。 崔怀梅愣愣地发呆,他没有预料到梨花会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心情复杂地沉默着。 “你是小孩子吗?”梨花不耐烦的随意抽了几张纸糊在他脸上,“赶紧擦呀。” 她的手掌按在他的脸上,眼前的视线被一片白纸遮盖住,只有她的声音穿透了整个世界。 崔怀梅伸手接过纸巾,慢慢擦净自己的脏脸,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也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 但梨花突然扭头朝旁边看,崔怀梅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是个十来岁的瘦骨伶仃的小孩,脸上虽不说干净却也没有污泥,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长得比常人都大的眼睛,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他微微瞪着圆眼,可怜巴巴地乞求道,“姐姐,可以分我一点吗?” 梨花没搭话,视线平静地转移到崔怀梅身上。 他一瞬间就明白的她的意思,蹲下来同小孩对视,语气尽显柔和,说了好些安慰的话,只想让他松开抓住梨花衣角的手。 小孩被馋得不停地舔嘴,像一只没有断奶的小狗似的摇着尾巴,口中细细的呜咽着,时不时泪眼汪汪看着梨花,仿佛在期待着她的同意。 梨花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双眸中的不耐显而易见。 他没有退缩,仰着头凝望着梨花,一团水雾凝绕着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崔怀梅担心他的哭声引来更多不明的视线,主动提出把自己的面给他吃,梨花依旧没什么动作。 她神情冷淡地招来服务员,让他再煮一碗砂锅面,只当是送给这个撒泼打滚的小孩子。 得到食物的小孩叫了几声甜甜的话,专门用来哄人开心,“谢谢姐姐的男朋友,谢谢姐姐。” 崔怀梅显然没经历过被误会的局面,他的面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长长的睫毛不由得轻轻拨动,脸上漾着浅浅的喜色。 这份喜悦,来源于他帮助了别人,从而给自己不幸的人生增添了几分幸运的底色。 梨花一手支着下巴,看了眼笑得傻乎乎的少年,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泛滥的同情心连累了,“真会看人下菜。” “这是件好事。”崔怀梅不觉得有何不妥。 “好吧,你真善良。”梨花勉为其难地夸奖他,脸上的不屑却明晃晃地告诉了他。 虽然不懂这种不屑的缘由,但崔怀梅还是真诚地感谢了她,哪怕声音小的可怜,“谢谢……” 梨花眯着眼睛看他,慢慢向他靠近,她的眼神里只有一片澄澈清明,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崔怀梅几乎要陷入她的眼睛里。 “你刚刚占了我的便宜。”她说话时吐露的气息扑打着他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抢走了二人的距离,“男朋友?” 崔怀梅红着脸道歉,“我、对对不起。” 少女的一绺墨发垂落在他的肩颈,酥酥麻麻的电流感萦绕在脖颈两侧。 “还有……”他的目光紧紧聚焦在少女的发间,“你、你头发乱了。” 梨花若无其事地把碎发别在耳后,她温柔地笑着说,“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你说了好几遍‘谢谢’呢。” 崔怀梅眼底的喜色更亮,原来梨花听见了他说的话。他下意识捂住爆红的脸,又是小声的道谢,梨花见状笑意愈深。 “你真的很容易心软。”她摇了摇头,思索着发问,“难道你也会原谅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吗?” 崔怀梅被戳到痛点而沉默不语,他轻轻低头,有些凌乱的黑色碎发如蓬草般飞扬。 梨花拿起提包往外走,少年立刻起身追出去推开门,他的上身纯白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她出门前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有点耐心地等待。 “你叫什么名字?”崔怀梅被看得红了脸,嗫喏地解释道,“那两碗面,我会还钱的。” 梨花没再看他,转而摇晃着手链,漫不经心地说,“我可以请你。” 崔怀梅轻抿唇角,嘴边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细小酒窝,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不可以,请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会还钱的。” 他郑重地重复一遍,梨花还没见过上赶着还债的人,朝他弯眸笑了笑,“好吧。不过小窝囊,温柔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哦。” “在我这里,花钱也买不到。”梨花把联系方式给他,甩了甩手机,“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他爱她,远远胜过他爱他自己。 崔怀梅的语气十分认真,眼神坚定地看着梨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一定会还钱的。” 可梨花并不在乎这些真真假假,她现在有钱任性妄为,而且她玩也算尽兴。 但眼前的少年仿佛认准了自己的背负。 望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身影,崔怀梅暗暗下定决心,要通过打工早日还清这笔债务。 一回到家,梨花就把U盘和手机里的视频相片导入电脑里。她甚至恶趣味的建了个文件夹,名称叫“虐男日志指南”。 她把姓名和日期一一对应,罗列完毕之后放入加密文件中。 梨花在浴室里洗完澡,回到卧室时打了个哈欠,她顺手锁上门,一头扑倒进柔软的大床里,安然入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她才悠悠转醒。 她扫视一周,没有发现可疑的周玉容,放下心来准备去推门。 然而开了半天门却推不动,梨花不管不顾大力甩门,靠在门口睡觉的周玉容被磕醒了,委屈巴巴地回头看着梨花。 “你自己没房间?睡在我门口做什么。”梨花忽视他弱弱控诉的眼神,径直下楼走到饮水机处倒水喝。 周玉容不声不响,只是幽怨地跟在她身后,宛如一只飘乎乎的幽灵。 他的鼻音很重,说话时明显有气无力,“梨花,你又请假了。” “……为什么你们不能习惯?” 她实在是无力吐槽,在她看来,请假是件很正常的事。 但她没想过的是,一个人一连几天消失在校园里,那不叫请假,那是赤裸裸的逃课。 梨花喝完水,只见周玉容呆呆地杵在跟前,两眼发直,双颊泛红,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她没有踮起脚尖,而是招手让他俯身。梨花把右手抚上他的额头,手心传来微微发烫的热意,感受到冷气的周玉容下意识紧贴她的手掌。 他抓着梨花的手腕,像是小猫一样乱蹭,黑发瞬间变得凌乱不堪。 周玉容摩挲着她的手心,着实是有些入迷,“梨花梨花,好凉快……像冰块那么冷……” 梨花看着他傻傻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一言难尽。 她叹了口气,用力想把手抽出来,但周玉容的力气比她大了好几倍,根本抽不回。 梨花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往他脸上轻拍了几下,试图唤醒他不清醒的神智。 未果,周玉容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之下,梨花只好以自己的健康为由威胁他,伸手捏起他脸颊上的小肉肉,冲他耳边大声喊道,“你生病了,别传染给我。” 这招特别管用,周玉容闻言一下就松开了她的手,并且三两步就跑上楼,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 梨花嘴角抽了抽,跑得比兔子还快,他这不是听得懂吗。 她重新回到楼上,拿出手机找到周玉容的班主任,向老师说明理由,帮他请了个假待在家休息。 梨花走到周玉容的房门前,屈起手指轻轻敲响,她的声音隔着薄薄的房门,轻飘飘地传入他的耳道,“你在家吃药,我去上学了。” “不不、不不不行,我要跟着梨花!” 周玉容急促地回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冲出房门,只是为了拦下她。 可少女对他的爱意并不领情,她冷冷反问他,语气中带着诘责的意味,“你是想让我也生病吗?” 从小到大,梨花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下雨天不出门怕淋湿感冒,太阳天不久待怕热到中暑。 而相比之下,周玉容就极端多了。 他没变傻之前,那副羸弱的身体完全支撑不了他的任性。他小时候几乎是医院的常客,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没事还要经常做做检查。 但变傻之后又是另一个极端。 梨花在的时候就粘着她,一心一意陪在她身边。 梨花不在的时候就疯狂往外面跑,找不到梨花就不回家,那架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周父周母都生怕他死在外面。 所以为了周玉容的安全着想,梨花被迫和周玉容捆绑在了一起。虽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用类似胶布绳子那样,而是实打实的形影不离。 这导致梨花的私人空间被极度缩小,甚至几乎可以说没有,周玉容就喜欢了解她的一切。 她曾多次提出要和周玉容分开,但周父周母统一口径拒绝她,美名其曰这样有助于促进兄妹情感,使家庭更加融洽。 梨花憋了一肚子火,回到房间当场就揍了周玉容一顿。 她还没说出让他滚的话语,周玉容倒是屁颠屁颠地凑近她,说尽好话平息怒火,甚至提出揍他出气。 起初,梨花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提议。 但是每次一看见他那张脸,他长长的眼睫毛缓慢往下低,漆黑的眼瞳里面盛满了梨花的倒影。 她被周玉容的装无辜委屈给无耻到了。 后来她就对他的装乖巧免疫了,能够做到心无旁骛面无表情地揍他。 因此,在梨花反复拿“生病”的幌子来压他时,周玉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把房门打开小小的缝隙,只对外露出一只眼睛。 他轻轻眨了眨眼,眼眶迅速和鼻尖一起泛红起来,那副委屈的模样是梨花经常见到的姿态,“戴口罩也不行吗?” 说完,周玉容吸了吸鼻子,尽显可怜。 “当然不行。”梨花的肯定给了他重重一击。 周玉容露出惋惜的神情,脸上因痛苦而皱成一团,他摸着门框的手轻微颤抖,仿佛是被病痛折磨般,无端显出几分脆弱,“梨花,我会死的。” 听他胡言乱语了好一会,梨花无语地瞪着他,毫不留情地转身,“你还是多吃点药比较实际点,正好前天买的药你可以试试,省的去一趟医院。” 直到少女收拾完毕,关上大门离开时,周玉容才敢从房间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探头往窗外看去。 梨花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梨花好可怜,怎么能一个人走在街上呢?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拐跑了怎么办?万一有人碰瓷她怎么办?万一她不回家了怎么办?万一她害怕怎么办? 周玉容的思绪在脑海中来回翻滚,他的所有、一切,全部都靠“梨花”这个词才能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但很快,他的这份担忧就被甜蜜取代。 少年面颊泛红,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梨花终于关心他了。 随即,周玉容又苦恼的想到,在他病好之前,他都不能接触梨花,更不能靠近五米之内靠近梨花。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先吃药。 而是在梨花回家之前,把家里好好打扫一遍,拉开窗户通风透气。 因为这样梨花才不会生病。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爱她,远远胜过他爱他自己。 行动上的偏爱,胜过口头上千言万语句“我爱你”。 他一张口就能吻住她的花穴。 没有周玉容有许多个好处,但没有周玉容的坏处之一是,没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她买早餐。 梨花站在一旁看着人挤人的早餐店,不想一早上就挤得大汗淋漓,她默默叹了口气,果断转身往学校跑。 半道上,忽然下起了小雨。空中飘荡着轻细的雨珠,像白茫茫的水雾,缠绵轻吻着少女的脸,梨花微微觉着痒,水渍缓慢地濡湿着衣裳。 梨花又是长叹一声,埋怨着该死的鬼天气。 这下好了,她都没带伞,要是周玉容在的话,他肯定就把校服外套脱下来,一把掀衣罩在她头上。 但是现在没有周玉容,雨却是越下越大。梨花放弃挣扎,干脆就这样淋雨走到学校。或许是她的不紧不慢太过张扬,在撑伞的路人中显得格外突出。 毫不意外的,她又迟到了。 不过这次的运气却不如上次好,站在门口的风纪委员的居然是沉誉知。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少女,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狼狈。 衣裳早已被雨水淋湿,出门前精心打理的墨发变得凌乱,湿漉漉地黏在脖颈和后背,额前的碎发胡乱地贴在脸颊上,乌睫上挂着欲落未落的水珠。 少女一手提着包包,一手抹了抹脸色的水痕。她的身体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站立在他面前,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沉誉知。 眼见气氛逐渐冷凝,其他风纪委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放行。 沉誉知瞥了眼少女的冷面,无时无刻不在警惕她的举动,把迟到名单摆在她面前,往她空出的手中强硬的塞入一支笔。 这意思很明显是要她签名。 梨花一反常态的没有发脾气,她垂眸沉默一瞬,顺从地接过白本子,利落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即绕开他朝着教学楼走去。 期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沉誉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不觉心间萦绕着莫名的悲伤,他捏着笔盖的手微微用力。 那白本子被梨花放置在一旁,并没有交还到沉誉知手上。 他把白本子重新拿到手中,不言不语翻看着迟到名单,指尖慢慢抚摸她写下的名字,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冲动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抓住她签过的笔,重重地划掉了她的名字。 其他人已经陆续回到教室,只有沉誉知还站在原地拿着白本子和笔。 他烦躁地抓了把墨发,狠狠唾弃自己的行径,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要无端划掉她的名字,这算是对她的特殊关照吗? 沉誉知纠结了一路,到底要不要把梨花的名字重新写上去,如果不补上,这对其他同学都不公平。 但他闭眼间,总是会突然出现少女淋湿的模样,楚楚可怜的等待着他的判刑。 最终,沉誉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在划线处的下方,工整地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写完之后,沉誉知又是狠狠唾弃自己,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回到教室的梨花顶着同学们好奇的眼神走近座位,今天是林以隽的早读课,他的视线从少女一进门就死死黏在她身上,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淋湿的痕迹。 他把梨花喊去了办公室,梨花随意地把提包丢给了宋序,跟着林以隽从后门出去。 梨花不耐烦地站在他面前,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林以隽看着少女脸上散发的潮湿气息,发梢处还在滴答地落着水珠,想也不想就把教职工宿舍的钥匙放进她的手心,“你先去宿舍里洗个澡,晚点来上课。” 他被少女惨兮兮的模样给迷惑到,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要批评她的逃课记录,狠不下心过多的苛责她。 梨花把玩着手中的钥匙串,往空中抛起掂了掂,弯了弯眼眸笑道,“老师,洗澡可以,但我没有换洗衣服呢。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穿着老师的衣服到处跑吧,那多不好意思呀。” 闻言林以隽的身体顿住了,早上的办公室老师寥寥无几,都在教室里守着早读课。 此时只有两个人,梨花还笑盈盈地挑拨他的师德,林以隽抓了几张桌上的抽纸,慢慢在少女面前蹲下身。 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室内的窗户打开了几扇,房间里的温度不算低,但冷意还是顺着凉风吹进来。 梨花站在原地,她的双腿被男人用手按住,她屏住双膝没有乱动。 林以隽小心地拿着纸巾往她小腿上擦拭水痕,他的动作轻柔有力,慢慢顺着往上到了大腿。 他抚摸着少女平滑光洁的大腿,指腹时不时摩擦着她的嫩肉,被水微微湿润的纸巾包裹着他的手指,肆无忌惮地在上面滑过。 “那就在我房间里待着,不要出来了。”林以隽一边擦拭一边说,“我给你放假。” 梨花一只手撑着办公桌,后背倚靠着桌沿,她的手搭放在他的脑袋,指尖陷入柔软的头发,穿过一层层卷曲的发丝,“老师,大家知道你这么喜欢以权谋私吗?我才不要呢,待在你的房间有什么好玩的。” 当少女的手摸上去时,林以隽明显地吸了口气,他换个跪姿为了更好的清理水渍,“听话,洗个澡小心别感冒了。” 梨花一边蜷着手指在他头上乱抓,一边抬高腿放在林以隽的肩膀上。他的头陷入了少女的双腿间,脸庞被夹在一侧的软肉中,下巴抵着湿漉漉地裙摆边,不停地来回摩挲。 她攥着裙摆往上提,露出了一小片被水雾濡湿的内裤,林以隽再近点鼻尖就要凑到花穴处,他隐隐闻到穴口处散发的馥郁的馨香。 梨花把大腿往他脸上贴,攀着他的肩膀往上蹭,甜美的声音从高处传到他耳边,“老师,你的病好点了吗?” 林以隽被她的亲密接触乱了手脚,大脑像是吸食了过量的可卡因,狂乱的兴奋感不断接踵而至,他脸部的肌肉在微微发颤,与大腿根部轻吻的喉咙处也在抖动,“没、没有。” 他情迷意乱的甚至渴求更多。 “啊呀,我还以为老师进步了呢。毕竟这样乱蹭也没有做出逾越的举动,老师真是遵守师德呀。”梨花的手肘撑着桌面,笑吟吟地说道。 林以隽甚至都能想象出少女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哪怕他不用抬头也能知道。 潮湿的水汽混合着奇异的香味,他忍不住吞咽口水,喉间的滚动小小的摩擦着梨花腿间的软肉,她故意用力往前压,笑着娇嗔道,“老师,好痒呀。” 空气仿佛凝滞,林以隽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他的鼻尖正稳稳地抵住了少女的阴阜,他一张口就能吻住她的花穴。 “没事,老师给你舔舔就暖和起来了。” 林以隽彻底不敢乱动了。 梨花轻声笑着继续往下滑,她抓着男人的头发微微用力,又故意地用大腿磨蹭了下,垂眼问:“老师,这样算是在治病吗?” 她还记得林以隽的皮肤饥渴症。 少女的柔软的胸脯生生挤在他身上,饶是他一动不动,呼吸起伏间软绵绵顶着,即使隔着两重衣物都能清晰感受到。 男人的手指探进大腿边缘,沿着内裤的一角微微掀开,带有水汽的指尖从一端挤了进去。他的唇覆在少女的大腿内侧,潮湿的气息喷洒在软肉上,一路湿濡地从舌尖处吮咬。 他一边轻咬一边揉捏,完全沉溺于少女的温柔乡中,“梨花是乖孩子,是好学生,会帮老师治病的吧?” “不行哦,老师。”梨花伸手把他的头推远,只有男人藏在内裤里的手指还在作祟,“办公室里有监控。” 她悬空的脚在空中摆动,黑色玛丽珍鞋上的白绒球不停地晃呀荡的,脚踝处的白袜子也跟着翘摇后摆。 梨花歪着头后仰,像是要远离他一样,抬起手指着摄像头的位置,好心地提醒他,“老师,有人在看哦。” 林以隽仿佛没听见,他一只手抬着少女的大腿,另一只手已经挑开了内裤,从他的视线依稀能看清楚裸露在外的阴蒂。 “别去管,老师现在先给你上课。”他用力扒开肉缝,手指正轻轻挑逗着阴核,时而重重按压,时而慢捻细弄。 荒唐至极。 他还给她上起生理课来了。 好没师德的坏老师。 感受到冷风呼啸而过,梨花不自觉地抱着双臂,尽力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可是老师,我有点冷。” 林以隽鼻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花穴上,他微微喘着气说道,“没事,老师给你舔舔就暖和起来了。” “老师,你真的好淫荡,都不怕有人这个时候会闯进办公室。”梨花叹了口气,似乎是被他的不要脸给打败了,她扯着他的头发往外离开,“一点都不害臊。” 她赌气地收回腿,一脚踹在男人的肩膀上,清丽的小脸被冻得泛红,红唇微微翕动,“你不要脸,我还要点脸呢。” 林以隽闻言缓了缓神,半清醒半沉沦地回答,“梨花乖,我帮你把脸挡住,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 “你真精虫上脑了?” 梨花这下是真的无语了。 她使劲踹开林以隽的身体,男人软得像是一滩泥水跌坐在地板,梨花把百褶裙的皱纹一一抚平,低头发现他还在痴痴的发呆。 真是没救了。 梨花居高临下地俯瞰他,刚刚短暂的温情仿佛是林以隽梦中的幻想,少女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情迷意乱的脸。 她轻啧一声,他的病怎么更严重了。 林以隽离开了她的身体,手指开始在地板上乱抓,指缝间沾上了些许灰尘的污渍,那难听的声音听得梨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想也不想往男人脸上踹过去,呵斥他停止抓地板的行为。效果很见效,他不再执着于抓东西,下一瞬他就跪着爬向少女的位置。 梨花懒得看他一眼,把脚踩在林以隽的脸上,他安静了片刻,开始胡乱的伸手抓挠自己的皮肤。 梨花之前在网上查过他的病,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以隽会得这种怪病,以及她为什么是他的渴肤对象。 印象中,她以前甚至只有一次接触过他。那时候她被迫留堂,当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只看见林以隽在隔着衣物自慰,脸上的快乐与痛苦掺半。 她没有大声尖叫,更没有出言讽刺,也没有静静离开,仅仅只是按着规矩,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报道”。 林以隽闻言回头,手上的动作不但没有消停,反而身下的巨物肿胀膨大了几分,就这样他也没有选择掩饰自己,腾出一只手招呼她过去。 当时梨花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平静地站在门框边,她蹙了蹙眉头,语气显得极为平和,丝毫没有促狭或捉弄的意味,“老师,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观摩欣赏你的自慰,那我觉得很无趣。” “请在满足了自己的需求再来找我。”她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林以隽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偏偏认准了她这个人,一天不和她接触就浑身难受。起初还好,只是偶尔会不舒服。 后来更加严重,身体开始出现瘙痒难耐的症状,不抓东西就不消停,最后慢慢演变为自残倾向。 林以隽为了不让伤痕过于密集,引来旁人的猜疑,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把梨花喊到办公室,通过细微的接触来缓解痛苦。 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候她就应该一走了之,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种恶心的地步。 思及此,梨花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以隽的自残行为,一点阻止他的打算也没有。 男人的指甲并不算长,也没有很尖锐,梨花不担心他会把自己划出血痕,唯一要紧大概就是他什么时候能恢复神智。 梨花踩着他的脸用力几分,林以隽的指甲几乎都刮在脖颈和手臂处,留下了少许轻浅不一的红痕,与白皙的皮肤相比格外显眼,他慢慢停下了自残的动作。 见状,少女把脚从他脸上撤下来。男人却捧着她的脚踝轻轻的按揉,时不时侧脸磨蹭着白袜子,他紧紧贴着吸了口气,餍足地眯着眼睛。 梨花无情地踢着他的脸庞,露出熟悉的嫌恶表情,她的面上几乎没什么笑意,眸底间藏着深深的讥讽,“对学生动手动脚的老师应该称呼禽兽才对,老师,要是您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可以帮你在网上挂链接。” “我想,他们那些人,应该很乐于帮助您治疗自我。”少女从桌子上跳下来,往办公室门口走去,声音如常清冷淡漠,“这样的话,您的病早就该好了。” “皮肤饥渴症不是什么大病,也许您应该多和别人接触接触。”梨花边走边说,好心地为他提出建议,“比如说,您的未婚妻。她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老师,您会听取学生的意见,对吧?” 虽然是反问的句式,但少女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梨花走出办公室,在长廊处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红通通的鼻尖,身上又冷又饿,她真是要受不了了。 林以隽这狗东西,说得好听,还让她暖和起来,她都快冻成冰块了,也没见他起身关窗。 只会满足自己的傻逼男人,早点去死。 他面带笑意的说,“悉听尊便。” 当梨花再次回到教室,同学们已经开始上早自习课。她抽出椅子慢慢坐下,冷风从未关紧的窗户中迎面吹来,梨花趴在桌面上埋头睡觉。 宋序偷瞥了眼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扭头继续写着作业,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停下来小声地问她,“你要不要披着校服,这样可能会好点。” 梨花眯着眼不搭理他,他反倒不懈地追问道,“你真的不需要吗?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别担心,作为班长,我一定是把同学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周梨花同学,你能听见吗?” 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吵得梨花头疼,她不知道宋序又在发什么神经,难得没有直接与宋序交谈,而是在草稿纸上写了几句话,“你很闲?” 被呛声的宋序没有受到打击,他面色微笑如常,话里话外充满了温柔的语气,看上去倒像个尽职尽责的好班长,“这只是正常的关心同学,你不用这么应激。” 梨花不屑一顾地冷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心想他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等了一会,宋序好像真打算脱下外套给她披着,梨花还未说出拒绝的话,前座的夏荷突然转头问她要不要校服,眉眼间的关心不似作假。 她抿了抿唇,道谢的话都没说出口,就先已经拒绝了。 梨花怀疑她今天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不然怎么感觉身边的人都怪怪的,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关心则乱,她都没说需要什么,旁人就自动为她贴心备好。 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术语吗? 她猝不及防又打了个喷嚏,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略微嘈杂。在其他同学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之前,她直接站起身往后门离开。 宋序看穿了她的打算,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等梨花回头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他时,他笑眯眯地打好措辞,“带你去医务室,跟我来。” 梨花冷笑几声,没有回答,落在他身后好几步远,宋序无奈地放慢步调顺着她的节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素质变强大了,宋序见到她反而还能像以前一样平和的说话。在经历了她好几次的语言羞辱后,他还能正常的装作没事人般生活,倒也是不一般了。 “这么看来,你倒是接受第二个选项咯。”半道上,梨花突然张口说道,语气里藏着说不尽的戏谑,“从哪拿钱啊?奖学金?还是,借钱呢?” 说到“借钱”二字,梨花还故意地停顿几秒。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身体稍稍往前倾,脑袋像小鸟啄食般不停点点头,“真伟大呀,没钱也要硬装,你真是太能吃苦啦。” 宋序装作听不懂,自顾自地往前走,可梨花仿佛是铁了心地想要看他破防,抬眼看了眼他平静的神色继续说道,“怎么不说话了,没钱装声带吗?要不要我借给你买一个呀。” “我人美心善,贷款不算利息哟。”她故意朝他露出甜美的微笑,倒真是显得一点也看不出嘲讽的意味。 宋序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低声线说,“别太异想天开了,我没有穷到这种地步,收起你玩味的笑容。”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还不够刺激她,于是又补上一句,“呵,放心。我的零花钱还是够请你们这些阔少吃饭的。” 梨花把视线转到他身上,眸色间平淡无异,仿佛是在思考他说话的真实性,她直白的目光让宋序身体一僵。 “这样啊,”她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表情几乎看不出喜恶,“那我是不是得改叫你为‘富小子’?富小子富小子,喜欢吗?好听吗?” 宋序自觉说不过她,也不想再和她说话,选择乖乖闭上嘴。 到校医室门口,梨花大手一挥,像使唤仆人般顺手让他离开,“行了,回去上你的课吧。别到时候连AA的费用都拿不出来,那得多丢脸呀。” 宋序忍让了她一路,可谓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他看着少女抱着胳膊站在门边,视线不自觉的瞟了下室内,刚想趁没人的时候说几句,里面就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抬手扫开帘子,穿着一身简单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不过就算戴着眼镜,也难以掩盖眉眼间的天生含情,看谁都脉脉情深的模样。 这身装扮,是校医没错了。 “校医好。”宋序礼貌地对他打招呼,得到了点头回应。 他侧身将梨花让进来,疑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谁身体不舒服?” 梨花不作回应直接进了室内,被无视的宋序憋着怒气,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像校医交代清楚,随后在他平静地眼神中走远。 医务室的空间很大,放了几张床位,中间分别用浅白色的帘子隔断。除此之外,进门口不远处就是校医的办公桌,上面摆放了一台电脑,旁边的柜子整齐的摞迭着角落里。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随便选了张床躺上去,似乎完全忘记了校医的存在。 “这位同学,身体哪里不舒服?”他把座椅抽出来坐下,手上拿着记录本,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梨花面无表情地闭着眼,一言不发。很快,校医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要在这里睡觉哦,这里不是休闲的地方。” “老师,在说这句话之前,麻烦您把电脑的游戏界面关掉好吗?这样很没有说服力呢。”她静静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校医。 “你的眼睛倒是挺尖的,”他无奈的关掉电脑,继续问她,“睡觉的话可以回家睡,我给你批假条。在这里睡影响不好,我好歹是个上班的老师。” 梨花轻轻地给自己盖上被子,无所谓地回答他,“老师,我出校门从不请假的。” 校医挑了挑眉,浅浅地笑出声,似乎是意外有学生敢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他还没说什么,梨花又开始主动挑刺了,“老师,上班玩游戏影响很好吗?能不能给我也玩玩。” 他无奈地摇着头,没再纠结她的刺耳的话,也没有纠正她的说辞,温声道,“好吧,我们扯平了。那么现在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做个登记。” “啧,周梨花。”少女很不耐烦地扔出几个字。 “火气太大对身体不好哦,最近饮食吃点清淡的。”他想了想,在本子上记录了时间。 “这是依据我的病开出的药方吗?”她垂眸问道。 “可以这样理解。”校医点点头。 梨花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随性地伸了个懒腰,衣摆被卷着掀起一节,露出腰间白皙的软肉,他盯着那处看了几秒,而后有些不自觉的挪开了视线。 她靠着软乎乎的枕头,望着校医说,“老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校医笑了笑,觉得她有些可爱,连名字都要交换才能扯平,真是受不了一点委屈。 他把档案表搁置在双腿上,面容温和,迎着她的视线说道,“我姓岑。” “岑老师,”少女的语速慢了下来,一字一句的念着,又看了眼他身上的装扮,眸间显出几分疑惑,“我还有个问题。” 他面带笑意的说,“悉听尊便。” “你真的是近视吗?” 梨花记得,上次见面时,他没有戴金框眼镜。 周遭寂静得只听得见敲在窗边的雨声。 他闻言微微一笑,戴着金边框眼镜的笑容更显几分斯文儒雅。梨花被那双澄澈无暇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像是坠落凡间的天使,让人一眼沦陷。 岑校医挑眉笑着,他抬手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折迭好之后随意挂在领口处,双手交叉平放在登记本上,“不是,这只是没有度数的眼镜。听其他老师说,戴上眼镜会更显得威严点。” 摘下眼镜的他笑起来时像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哥哥,亲和力满满溢出。 梨花点点头,收回目光,“我没有问题了。” “这位同学,离开的时候记得关上门。”岑校医走出门口,站在门框边反手拉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梨花默然皱眉,感到莫名的奇怪,这真的是校医吗? 为什么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双标的对象只是他一个人才对吧。 她躺在床上闭眼小憩一会,但脑子里一片混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会冷一会热,这种奇异的变化闹得的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她头疼得厉害,慢慢便不知不觉就入睡了。 梨花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干透了,脑袋也不似之前晕晕乎乎,身体也是精力充沛,她翻身从床上跳下来,默不作声地扫视周围一圈。 校医不在,医务室只有她一个人,四周略显静悄悄。 她走近办公桌附近,抬手拿起了桌面上摆放的钟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多,离放学的时间也不远。 梨花把钟表放回原处,又看了一圈桌上的其他小挂件,大多都是毛茸茸的玩偶、香薰和花束,再大型一点的话,就是那一整套完完全全的白玉瓷器的茶壶杯盏。 这家伙真的是校医吗?看着还挺有童心的,上班的工位也弄得花里胡哨。 梨花心头再次浮出疑惑,这哪里是医务室,这分明就是个人休息室。 她附身低头凑到花束面前,细细欣赏着,鼻尖却没有闻到清新的花香。梨花顺手拿起花瓶盯着看,才发现这只是一捆仿真花束。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万一有学生对鲜花过敏呢。 视线继续游移,梨花眼尖地看见花瓶底下夹着的信件。她没有拆开偷看,只是翻弄了一些封面,大部分都是匿名的学生,少部分是写给校医。 其中有一张是直接摊开信面,这应该是有人已经拆过看完了,她随意地快速浏览,这是一封给校医的表白信。信中还说看见桌上摆着送来的玩偶,而因此感到十分满足和开心。 她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装饰品都是学生送来的。 不过——校医,还要兼职心理老师吗? 梨花蹙眉,她把信件一一塞回瓶底,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毕竟她完全没有想到德南高中除了网络上的学院论坛,居然还有线下的心理询诊室。 她走出医务室门口,立刻就看见了旁边贴着的告示栏,明确写着了校医满满当当的时间安排,侧边下方挂着一个小型的邮箱桶,从爆满溢出的信件来看,这位校医似乎很受欢迎。 早上来得太过匆忙,她竟然没有注意到。 梨花不小心踩着了散落在地的信件,但她不当回事直接转身就走。 回到班级的路上,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她往旁边的教室里看也没有人。如果不是早上的记忆不是假的,她还真以为是不是还没睡醒。 果不其然,等梨花走到班级门口,教室内空无一人。 她回到座位坐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本想发消息联系杜云茉问问什么情况,但是翻看了一遍联系人名单,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不经常用手机联系,通讯人寥寥无几。 梨花抿了抿唇,身子半倒在桌上,头斜歪着靠着手肘,一时半会陷入了沉默。 不过好在她加了班级群,虽然不知道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幸好能从众多头像中找到杜云茉,点开她的小窗聊天。 【梨花】:你在哪。 【小杜小杜】:你好了?学校突然搞了个讲座,关于文艺汇演的具体事项,以及社团活动的相关通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你要来看吗? 【梨花】:没兴趣。 【小杜小杜】:哇,别拒绝得这么快吧。再想想也行啊,真的不来吗?这儿可热闹了。 【小杜小杜】:你要是不来的话,等等我拍视频给你,可别错过大戏! 梨花默默读着屏幕上的信息,即使她不再回复对方,杜云茉依旧不依不饶的发送着视频。她随便点开一个,看见了好几个老熟人,心烦得更不想去看讲座了。 再一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梨花当机立断拿起提包往外走。虽然这个时间段没有正式下课,但她总能找到适当的方法达到目的。 比如说,翻墙逃课。 她经常都是走校门,只有为数不多的时候是翻墙。 毕竟这确实是个不小的体力活,尤其是她穿着短款的百褶裙,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刮蹭到墙体,导致擦伤裸露在外的皮肤。 梨花把提包扔上去,双手撑着墙体慢慢往上翻,她小心地摆正自己的姿势,把身体转向外侧坐着,小腿在空中悠悠晃荡着,手掌微微撑着往后施力顺利地跳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踮起脚尖伸手勾住提包取下。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一般人没有丰富的翻墙经验是做不出的。 当梨花拍掉了手上沾着的灰尘,转身朝斑马线过道走去时,并不知道有人看见了她翻墙的整个过程。 如果她扭头往后看看,就会发现那个人就是崔怀梅害怕的人。 但她没有这个打算,慢慢沿着排布着青石板的小道走。或许是这个季节的天气都瞬息万变,转眼间头顶就聚集了大片乌云,黑压压的气息顿时让梨花眉间阴云笼罩。 她叹了口气,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 不过好在她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的凉亭处,雨珠顺着遮棚的边檐丝丝垂落,逐渐密不透风地把少女裹挟在狭小的空间中。 等了一会,公交车的航班到来,梨花穿过雨帘登上去,她还站在投币箱前,正准备打开提包找几枚硬币时,余光中瞥见有人撑伞往这边跑来。 她以为那人也要搭乘公交车,侧身让出了空间能够让他上来。 但是当她把提包放在一边空置的位置时,那位跑上公交车的少年收起伞面,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她不由得稍稍往后退一步。 少年顺着她的方向慢慢靠近。 梨花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细细地辨认着面前的少年,他眉眼含笑弯眸与她对视,掌心覆上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伞柄塞入她的手心。 被雨点打湿的凌乱碎发懒洋洋地遮住了他的眼睛,纯白的衬衫微微沾湿,他轻轻地收回手,指尖缓缓擦过少女的肌肤。 “这把伞给你,别淋湿了。”他的嗓音清润,回荡在梨花耳边。 他注意到了她微微濡湿的肩膀,那是她上车时不小心接触到雨水发生的,梨花慢慢把额头前湿润的碎发拨开,水渍不小心甩到了少年的脸上。 说完,他又径直跑下公交车,无所顾忌地冲向雨帘。 梨花静静凝望他渐渐离去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可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她往前走了几步,遥遥地怔住,甚至来不及喊住他。 司机回头看着发呆的少女,又瞟了眼不见的少年,他笑着打趣道,“男朋友?他倒是舍得把伞扔给你,自己反而跑去淋雨。” “什么?”梨花没有反应过来。 司机笑了笑,似是感慨地叹息,“你男朋友对你还挺好的,小年轻的恋爱都这么轰轰烈烈的,都到车上了还怕你淋雨。” 她把硬币丢进去,随便找了个座椅坐下,低头看着陌生的伞继续发呆。 奇怪的雨天,陌生的少年,突如其来的伞。 梨花慢慢抱住伞柄,沾着水的伞面撞在她的膝盖,潮湿的水汽拍在她膝盖之间,湿漉漉地蕴出几分润意。 她侧头看向窗外愈下愈大的雨势,纤浓的眼睫颤了颤,周遭寂静得只听得见敲在窗边的雨声,一下一下的,仿佛要砸进她的心里。 “我怕梨花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 梨花头一次觉得这种随便的好心肠是麻烦,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平白无故送了伞,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这把伞的去处啊。 她侧头靠在玻璃窗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哗哗落下的水珠,一闭上眼,脑海里重复着那个陌生少年向她奔跑来的身影。 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每每回想起,令人深刻的居然是他的声音。 她好像在哪听过,类似的声线。 梨花叹了口气,她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要冒着大雨跑过来给她送伞,难道这些人都喜欢自我感动吗?还是说他其实是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精神病人? 她伸出手,纤长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 在她出神之际,手机隔着提包夹层在她腿边震动,梨花拿出手机翻看着消息来源,发送对象是杜云茉。 【小杜小杜】:讨好.jpg 【小杜小杜】:你到家了吗?刚刚发了那么多视频,我才想起来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你可别指着我粗心大意啊啊啊!对手指.jpg 【小杜小杜】:你走之后没多久周玉容到班上来找你,说你没带伞急着给你送呢,他脸都红成一片了。知道你在医务室没走几步就晕倒了,老师都吓坏了,急忙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小杜小杜】:他这会估计还在医院打针嘞,我问了老师具体位置,你要是去看望他的话,他在天心医院住院部二楼314号房间。 梨花的指尖停在了屏幕上,等她回复的杜云茉等不及了,频频打字扔表情企图把她炸出来。 【小杜小杜】:怪了,你别是回家倒头就睡了。你哥哥这边需要人照顾,老师说最好让家属去陪他,毕竟老师还要回来上课…… 【梨花】:让他随便找个护工看着。 【小杜小杜】:原来你在啊,抹汗.jpg。行吧,我把截图转发给老师。 梨花随便往上翻了翻,杜云茉发了很多视频给她,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选择一一忽略。那边杜云茉自觉是完成了任务,没在继续回复她。 她也懒得问对方后续内容,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等到公交车抵达家附近,梨花右手撑伞顺着阶梯下车,左手拿着提包回家。 她随手打开屋门口的灯开关,把脱下的鞋子塞进鞋柜,钥匙和雨伞都丢在挂钩上。 透过玄关可以望着敞亮的客厅,具有艺术性的画作静静挂于粉白的墙壁,随处可见的淡雅素色的装饰点缀了整个温暖的室内。 梨花把提包搁置在桌上,从棕木色柜台下方取出茶叶,走进厨房开了热水壶烧着。 滚烫的热水翻涌着流入杯中,少许茶叶被拥挤着浮上水面,轻轻浅浅、深深点点,空气中慢慢勾漾着幽幽的茶香。 家里有专门盛放器具的木盒,她把茶具一一端在客厅的茶几上,从中拿出一盏杯具,动作小心地到了几分满,滚烫地热水没有溅出来。 她坐回懒人沙发上,手边恰好撞上了遥控器,她拿起来随便按了几个频道都不满意,最后停在了一个男团选秀的节目。 画面中的男明星们穿着半裸的衣衫,做着夸张的面部表情,在炫目耀眼的打光下尽情摇摆着舞姿,电视机下方的一栏滚动小字还写着:各位制作人,快来给你心仪的选手们投票吧,助力男团出道梦想~ 梨花嗤笑一声,没几个能入她的眼,现在男团人选的审美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她觉得没意思,索性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到最小,懒懒地依靠着沙发,无所事事的盯着水面逐渐浑浊的茶杯。 周家没人喜欢喝茶,这套茶具是某个小公司老总上门赠送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是示好。他送完礼物的当天,这套茶具就被封存在柜台里。 梨花私下里拿出来用过几次,泡过很多名茶,也专门请人教她如何泡茶。 她学这个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想在烦躁的时候能够有机会放空自己。虽然学得不精,但零零散散也是学了个大概。 闲得无聊时,她自己偶尔会在房间里泡茶,只是单纯地泡茶,她并不喜欢喝茶品茶,享受的是泡茶的过程。 周玉容知道这件事后,非要缠着她教他泡茶。 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多了,梨花也对他烦躁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蠢货,泡个茶都学不会,此后无论如何说什么也不教他。 但周玉容其实也不是秉持着学习的心态,而是喜欢和梨花近距离贴贴的感受,尤其是享受梨花当老师教他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很快结束了。 慢慢的他琢磨出了一点道理,既然梨花不教他泡茶,那他喝梨花泡的茶不就好了。 梨花冷笑骂他蠢货,他仿佛没事人一样,不动手不还嘴,赖皮赖脸地死缠着她喝茶,最终她泡的茶,自己没喝上一口,全都进到周玉容的肚子里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直到深夜凌晨,周玉容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梨花却早已进入梦乡。房间里关着灯,他靠着床边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 热气滚到她脸上,梨花回神伸手端起茶杯,慢慢嘬了口清茶,龙井的味道一点一点渗入舌尖,口腔里迅速炸开浓醇的兰花香。 她喝完一口后把茶杯放回原处,重新窝回沙发上,她安静地看了一会选秀节目。 门口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梨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周玉容戴着口罩,半张脸从门后小心地探出,他一眼看见梨花就眉开眼笑地招手。 他一进门便絮絮叨叨,“梨花,你什么时候回的家?路上有没有淋雨?我去给你放热水洗澡吧?” 梨花不闻不问,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偶坐着,她的视线一刻也没有停留在他身上。 周玉容轻轻关上门,走到玄关处看了她半晌,还是没等到半个回应。他实在是忍不住先开口道:“梨花,你生病了吗?这里还有药,我给你泡泡。” 他转了个身,准备到厨房去,梨花忽然扭头问他,“你怎么不继续在医院打针?” 闻言周玉容停下脚步,抬眼笑了笑,“我怕梨花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赶回来陪梨花过夜。我想陪着梨花。” 脸不如他,身材不如他,样样都比不上他。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看,一闪一闪的,仿若天上的星星。 网上都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和周玉容这样的讨好型小狗相处这么久,梨花不可能是无动于衷,怎么着也不该如此冷淡。 但偏偏梨花对他还真的没什么好态度。 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周玉容,这点态度也算不上讨厌。 因为她能真切的感受到,周玉容对她的好,不是那种无边无际、不求回报的好,而是想方设法要求付出的好。 他喜欢她,仅仅是把她当做一种精神寄托,需要她给出对等的回应。 如果她做不到或者做不出,他就会主动脱离她的控制,做出不可估量的后果。这也是梨花无法对他态度好的真正原因,她讨厌不确定因素。 尤其是,周玉容的所作所为,都是骨子里的本能,那种最原始的反应。 梨花转头继续看着屏幕,电视上的男明星已经换了一批,有一个男生在人群中帅的格外突出,她看了一会随口说着,“难道不是你害怕一个人过夜吗?” 或许是小时候的发高烧经历实在太过可怕,他在住院时房间里至少也要两个人。周玉容不怕黑,但是怕一个人。 但奇怪的是,他在学校明明也是一个人,但好像对他的正常生活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因此,梨花只能归结于他害怕一个人在医院。 但听到这话的周玉容自然有另一番解释,所有梨花对他说的话,不论好坏,都是关心的表现,他总是觉得梨花是心口不一的人。 周玉容眯着眼睛看着她笑,慢慢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他不敢在梨花面前摘下口罩,显得声音有点低沉,“梨花,我可以喝茶么?” 梨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她刚刚未喝完的龙井绿茶。 已经过了好些时候,杯壁不再温热,只有茶叶漂浮在水面悠悠晃晃的游动。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梨花好心提醒他,“龙井茶提神,晚上喝了容易睡不着。” “没关系,喝茶能提高的我的免疫力,以后下雨就不怕了。” “你是笨蛋吗?那叫姜汤。”梨花冷淡地说。 周玉容没有犹豫地端起陶瓷杯,他伸手摘下口罩,微微仰头,嘴唇贴着杯壁喝了下去,面上的茶叶也混着清水一同进入腹中。 他喝完水,提起茶壶重新倒满,一边笑一边看她,举着陶瓷杯道,“梨花泡茶的技艺还是那么好,好喝好喝。” 梨花也不管他,没过一会,茶壶里的茶水就被他喝得差不多了。 她的视线停留在选秀节目上,这节目的男明星实在是太多了,每次一切镜头,她就认不清这都是谁谁谁了。 唯一一个长得帅的男生还没多少镜头,看来是没什么人捧他。 梨花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渐渐失去耐心。画面中的人群分成好几个机位拍摄,其中一个男生瞬间就吸引了她的注意,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少见的黑色皮肤。 在同龄人一群白皮中,他黝黑的肤色在闪耀的灯光下更突出,与其他男生身上的“白瘦”标签相比,他俊朗的气质显出无时无刻爆发的荷尔蒙。 尤其是他半裸着舞蹈服,上半身几乎没有遮挡,手臂上强筋的肌肉隆起,腹肌线条清晰有力,再配上他脸上起到好处的表情,一种神秘的野性正悄然散发。 梨花看着他的票数不断攀升,小组内的排名几乎是从最后一跃登顶。 随着镜头切换,她又看见了之前的男生,他的舞蹈动作明显不熟,笨拙的样子像是只练习了几天,但是排名也在上升。 她想,拉票的原因全是那张长得好看的脸。 梨花眼皮耷拉着,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她换了个频道,电视机里传来美妙动听的歌声,这是个唱歌类的比赛节目。 “你明天还要去打针吗?”她侧着头,随口问了一下。 “嗯,”周玉容已经在收拾茶具,“梨花要来陪我吗?” 她看着她慢慢整理桌面,觉得他说了句废话,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嫌麻烦。” “我能照顾好梨花!”周玉容尽力做着保证,“这样也不行吗?” 梨花懒得听他讨好卖惨,她起身往楼上走,准备回房间洗澡睡觉,经过他时似笑非笑道,“你手上扎着针,我倒是好奇你要怎么照顾我。” “我还是那句话,找个护工陪你。”她一边登上楼梯一边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要实在觉得无聊就把你的朋友喊来。” 周玉容默不作声地继续待在客厅,他接过遥控器,重新换到了选秀节目。 刚刚喝完一壶茶水,他现在完全没有睡意,只能坐在沙发上看无聊的电视。 墙壁上钟表的秒针缓缓划过一圈又一圈,楼下客厅的电视机的声音开着静音。 周玉容蜷缩着身体,腿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花色毯子,下过雨的窗外带着凉气钻入客厅,他手里紧紧握着遥控器,视线仿佛黏在了电视屏幕上。 尽管视频的剪辑效果很好,选秀明星的脸还算帅气,但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此处。 他的目光滑过一张又一张新鲜陌生的脸庞,稚嫩未泯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周玉容只感到一阵烦躁,他瞪着眼怒视着小年轻们的光鲜亮丽。 梨花她,到底在看哪个男生? 几乎整整一夜,周玉容撑着眼皮追完了所有视频内容,他甚至把最新一集的选秀都看完了。 毫不夸张的说,随便一指,他能认出大部分人。 刚开始还只是精神着,能够保持清醒的意识,到后面药效发生作用脑袋昏昏沉沉,周玉容也没有放弃,硬生生一个人在客厅待了一晚。 梨花下楼喝水,看见他发红的双眼,眼眶底下明显的黑眼圈,微微有些惊讶。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她端着水杯走到他面前,抿了一小口润润喉。 “不想去。”周玉容把毯子一扯,盖在他的头上,他不想让梨花看见他丑陋的一面。 熬了夜,有了黑眼圈,他肯定就不好看了。 一想到自己比不过那些只会在网络上混的小白脸,周玉容的心情更糟糕,他狠狠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去比惨。 他真是想不明白,那些男的到底有什么值得看的。 明明脸不如他,身材不如他,样样都比不上他! 周玉容咬的后槽牙发酸,脸上写满了闷闷不乐,躲在毯子里不说话。 梨花不知道他一大早上在发什么疯,无所谓地转身回了句,“随便你。” 毕竟周玉容永远做不了一条真正的狗。 她穿上校服走到玄关处,侧头看了眼客厅,周玉容还是把自己闷在被窝里,他仿佛铁了心待在家里不去打针。 梨花不想对他的事情进行过多干涉,她弯腰换鞋时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周玉容,他一把将头顶的毯子扯下,循着声音寻找她的身影。 “你要走了吗?梨花。”周玉容慢慢眨了眨眼睛,整夜未曾闭合的双眼泛着酸涩,睫毛的颤动清晰可见。 她无声地点点头,没有转身看他。 梨花抬头准备取走钥匙时,目光所及落在那把陌生的雨伞上,她仅仅看了一眼就收回,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雨伞。 周玉容咬紧了嘴唇,双手死死抱住了脑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暗,抓狂似的挠伤头皮。 “梨花梨花,今天不可以请假吗?”他向她投去希冀的目光,“反正梨花也是要请假回来的,不如今天就不去上了吧。” 她把钥匙随手丢进提包里,忽略了雨伞,没有搭理周玉容的胡言乱语,只简简单单回了他句,“我有事忙。” 原本周玉容把身体蜷缩在沙发上,闻言他立刻站起来,不小心踩到过长的毯子,直直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在茶几边沿,疼得他龇牙咧嘴叫出声。 听到声响的梨花头也不回,她像从前一样用着平和的语气说,“你不去医院的就老实待在家里,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保姆。” 周玉容这会疼得眼泪都流出来,沿着两侧的脸颊滴落在脖颈处,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小声的抽泣,呼唤她的名字,试图通过示弱挽留她,“梨花……” 少女定定地站着,侧身回头,眼中波澜不惊,显然是对他的软弱见怪不怪。 她径直忽视他的惨状,看了眼正在播放画面的电视机,“你要是闲得发慌,可以看看视频,毕竟昨晚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周玉容泊泊流泪的双眼盯着她的侧颜,他吸了吸鼻子,显然还是没放弃,轻声轻语:“梨花,至少帮我请个假吧……” 梨花稍微顿了下,她脸上的表情寡淡如水,静静地看着他,“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做第二遍。小狗,你也一样。” 人和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现在这样,他对梨花,从来都是说的比做的好听。 他装不出完全听梨花的话的模样,毕竟周玉容永远做不了一条真正的狗。 音落,梨花不再看他,转身拧开门把手向外走去,他一直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周玉容还想再说什么,可她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用双手捂住脸,在沙发前蹲了下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客厅里空寂的只有屏幕上的小人在晃动,他保持着瘫坐姿势一动不动。 他觉得一切都完了,一想到梨花决绝的身影,他可悲的感觉心痛地要死。 撞伤的膝盖被肌肉扯得生疼,他呆呆的愣在原地,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用力捏着青紫的于块,脸部扭曲成一团。 他已经不知道是膝盖疼,还是心脏疼了。 “梨花……”周玉容的头低垂着,“对不起……” 他当狗永远都喜欢骄纵,梨花肯定讨厌他了。 从这天起,梨花再没和周玉容说过一句话。不论是他明面上的刻意讨好,还是暗地里的阴恻恻的注视,她全当作视而不见。 几个星期后,宋序说好的请客时间她也没空搭理,杜云茉催她好几次的文艺汇演网络投票她也没选,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又逐渐变成了一个人。 直到换回身份的那天,她不经意间抬头,目光转向了一直挂在墙壁上的雨伞。 那把被人遗忘了很久的、陌生的伞。 最后,离开别墅前她只拿走了不属于她的雨伞。虽然外面没有下雨,但她还是拿着累赘物品,走向新搬进的公寓。 原本她想把雨伞挂在墙壁上,出门下雨的话还可以顺手一拿,但是看多了次数,难免觉得心烦——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她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扔进了杂物间。 或许是死亡的记忆太过模糊,她几乎忘记了死亡所带来的痛苦,这天她照例去咖啡厅打工。 和她排班的人是个白白净净的男高中生,听同事说,他是德南高中隔壁学校的圣原高中的学生。 他对梨花很是殷勤,隔三差五就让她去休息,想追她的意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梨花也不矫情不推脱,让文彦桢一个人忙前忙后,自己坐在一旁的桌前玩手机。 如果不是她还穿着员工服,别人还以为她是这里的顾客。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她的不作为,黎雨早就看不惯她随意随意使唤人,手上拿着抹布走过来,一下扔到她桌前,趾高气昂地俯视他。 “大家都在这里打工赚钱,偏偏你倒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服务,躲着不干活。”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梨花,“拿上你的抹布擦桌子去,别一天天摸鱼白领工资。” 梨花淡淡一笑,对上她眼底蕴藏的嫌恶,“他都没埋怨,你还先替他说上话了。真是奇怪,他想追我就算了,但看你打抱不平的架势,你是想要追他吗?” “果然高中生眼里全是爱不爱,亏你还说得出口。”黎雨狠狠瞪她一眼,不屑于和她鸡同鸭讲,转身走了。 紧着在她身边的彭小琪努力打圆场,她摆摆手示意梨花不要放在心上,“别和她生气,累了就歇歇,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完,她又跑过去和黎雨解闷,推搡之间两个人进了后厨。 梨花不以为然,支着下巴托腮凝望,看着窗外的赏心悦目的风景。 文彦桢没有注意到女生间的争吵,他一个人在前台忙得焦头烂额,分不出半点心神关照他喜欢的女孩。 梨花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刻,仿佛想到了什么,她没告诉任何人,径直离开咖啡厅。 因为走得匆忙,她甚至没有拿上她的提包,其他工作人员也没有发现她的离开。 “祈求神主,使你脱离这一次的死亡。” 她随便找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散心,中央是一座两米高的巨型喷泉池。底壁上铺着厚厚一层的瓷砖,许多一元硬币覆盖在表面,不难看出这是个投币许愿池。 喷泉池水就像天色一样蔚蓝、明净,于浅浅的灿金炎日下,锦缎般闪着银色的光辉。 公园离天心医院不远,里面的精神病院与公园只隔着一条小道。 很多康复出院的病人都会来这里还愿,一些视频在网络上爆火,于是公园逐渐有了名气,吸引了大量慕名而来的人。 梨花原本只是抱着无聊的态度投币,她不像其他人只投一枚,而是一次性扔了七八枚硬币。 闭上眼,却发现能许的愿望寥寥无几。 硬币碰撞到瓷底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摇了摇头想要离开,耳畔却突然听见似笑非笑的声音,她抬眼一看,是站在她身侧的男人发出的,“许这么多愿望,有点贪心。” 梨花无语地看向他,她明明只是扔了硬币,根本没有许愿。 青年穿着简单的蓝白条病服,脸色莹润正常,不似生重病的普通患者,脖颈处点着两颗小小的黑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梨花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暗暗打量他,这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在她迈步想要远离时,青年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以一种不可挣脱的姿态束缚她。 梨花吓了一跳,她用力挣扎着后退,青年却凑到她耳边低声轻语,恍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既然许了愿,不如我来帮你实现?” 她顿时像凝固了一样无法动弹,紧张的气氛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梨花瞪着一双漂亮的杏眼,抬头看他,眉头微蹙,“放开我。” 她没有激怒他,这人虽然看着清醒有理智,万一他恼怒遭殃的就是她自己了。 青年禁锢她的手臂和下巴微微用力,梨花被迫仰面直视他的脸庞。 天生金色的头发稍显流光溢彩,那双碧绿青翠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瞳孔,而唇边总是浮现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明明是外国人的长相,但却有纯正的国语口音,他是个混血?! 梨花只看了一眼,就被他眼底的炽热烫得收回目光。 特别是他的眼睛,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被他注视时,会有种莫名其妙、不可言状的不安感,好像自己是个放错的小孩一样低头不敢承认错误,似乎整个人都要被他吸进去。 只要回想起他的眼神,那种微妙的奇怪感就会再现。 她故作轻松地往前一推,青年的身躯岿然不动。 梨花又惊又疑地看他,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青年俯下身轻轻吟唱,仿佛在做某种古老的祷告,“我主请听,愿在你眼前蒙恩。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 她的脸上茫然困惑,突然一股猛烈的拉力袭来,她被拽进了喷泉池里,青年按着她的头向池水深处。 冰冷的水流像死神般紧紧缠绕住她,梨花被眼前的漫漫黑暗和水浪掩盖,鼻腔内涌入的水流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样的致命仅仅存在一瞬,但当被捞出水面的时候,梨花猝不及防被推进了喷泉池里。 她全身被水浸湿,黑发乱糟糟地结成一团,嘴里不断地大口大口呛出水,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鹿。 青年站在她面前,默然无声,心满意足地欣赏了她的狼狈。 半晌,他眯起眼睛,似乎在看什么耀眼的东西。 他的目光盯着少女的脸上,视线渐渐下移,注意到她的嘴唇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梨花被迫仰着头,紧紧闭上双眼,那种濒临死亡的、熟悉的痛苦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的心一直在怦怦直跳。 青年慢慢靠近她,他宽大的手掌覆在少女的眼睫上,温热的唇轻轻贴过她的唇瓣。 她被一阵窒息的气息攫住,仿佛牢牢抓紧了她的灵魂。 随后,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蜻蜓点水般离开,这不是情动的吻。 梨花的视线一片模糊,她没有看见青年正凝神注视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的光。 他低声笑着,说出的话带着某种神圣的肃穆,虔诚地吻上她的额间,“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 青年缱绻的语调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不停钻入梨花的耳道撩拨。 然而,在这份陌生的温情背后,却不是令人遐想的迷幻美梦。 梨花不仅被人强吻,还被人挟持,她实在是忍不住瞪眼骂他,“神经病,放开我。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就滚回去,别在这里发疯。” 尽管被人辱骂,青年脸上依然露出文雅的笑容,他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瓣,语调是说不出的平和感,“神爱世人,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现在,只这一次,饶恕你的罪。祈求神主,使你脱离这一次的死亡。” 他的眉间尽显天使的悲悯,慈爱的目光凝视着梨花。 她无法尝试挪动脚步,似乎紧紧扎根连同地下的根系,仿佛有数不清的藤蔓延绕四肢,窒息、慌乱感蜂拥而至。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茫茫的声响,梨花静静地聆听,那声音隔着薄薄的空气闯入她的耳边。 “——大家是幸福的人,大家是友爱的人。不论我们身在何处,心依旧漂泊在这里,它哪也去不了,哪也分不开,我们是彼此温暖的一家人。” “——请不要悲伤,你们要彼此相爱,像我爱你们一样,这就是我的命令。” “——让我们为死去的亡魂悲戚,愿他们仍然能够从这里获取永生的幸福和家人。” 像是以什么东西交换了代价,比如说自由、或者灵魂之类的物品。 少女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青年伸手缓缓抱住她,仿佛是汲取她身上微弱的温暖。 她的世界陷入混沌的无主黑暗,青年将她的遗体摆正,喷泉从上方浇灌池水于少女的头顶,久久循环往复,如同进行一场诡谲的圣净仪式。 “可怜的孩子、迷途的羔羊,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我主,给你授洗。” 他望着死去的少女,那张清丽恬静的脸庞微微仰着,他的语调依旧平和。 此刻,远在咖啡厅的提包夹层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指针恰好指向永久的15:30时刻。 ——surprise—— 圣洗:又称施洗礼,是天主教正式入教的仪式。 通过施洗,可以洗去入教者身上的罪过,使领洗者接受基督的“恩宠”,受洗是一种记号,标志着受洗者从此成为基督的子民,有权领受其他“圣事”。 施洗的方式分为注水洗和浸礼两种,天主教会普遍采用注水洗礼。为施行此件圣事,一般教堂均设有洗礼池。 “也许,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女厕所里,隔间不时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梨花呆呆地站在洗手台前,墙壁上的镜子倒影出她面无表情的脸庞。 未拧紧的水龙头哗哗涌出,冰凉的水流滴落在她手上,梨花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重生了吗? 为什么这次,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这太奇怪了。 半晌,从隔间里出来几个女生,走在最前面的女生没看她一眼,甩了甩高高的马尾辫走出门外,其余人迅速跟上离开。 只有最后的女生注意到她的异常,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上前关闭水龙头,皱眉问她,“你没事吧?” 梨花堪堪回神,不经意间扫视过她的面颊,陌生又熟悉的模样让她回忆起了女生的身份。 许如梦,周玉容的亲生妹妹。 她没有哭红眼,脸色如常,只是微妙地看着梨花。 “我没事。”梨花淡淡的说。 许如梦的眼神早已注意到了她胸前的勋章,知道了她不是普通家室,甚至来不及多说几句话,匆忙逃走了。 看她的反应,这个时候,身份还没有换回来? 梨花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还穿着德南高中的校服,死亡前的一切仿佛是她做的一场毫无逻辑的噩梦。 这要真是梦,那才叫真的荒诞。 在她走神之际,隔间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撞门声,砰砰砰的声音震得连门板颤动,微弱的求救声夹杂在嘈杂的敲门声中显得并不突出。 “……有人吗?请给我开个门吧!拜托了……” 她的哭腔几乎掩饰不了她的害怕。 梨花走过去,一间一间开门,最后打开一扇被水桶虚掩着的门,里面倒出来一个女孩。 她被水淋得全身湿透,满脸惊恐地望着梨花,嘴唇上下颤抖地道谢,挤开狭小的缝隙钻出来,慌慌张张的跑了。 梨花后退几步,慢慢走出女厕所,站在走廊上,低头俯视着广场中央的榕树,它还是一如既往的茂盛。 那弯弯的树干撑起巨大的树冠,恰似一把巨型的绿色大伞,罩住了大片空白的地面,茂密的树叶把阳光遮盖得严严实实,只洒下细细圆圆的光斑。 她继续往前走,迫切的想回到教室看看时间,走道上的人大多趴在围栏边看风景,梨花心事重重,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男生扶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不好意思,你没受伤吧?” 梨花闻言抬头,看清碰撞的对象是崔怀梅,她冷淡地后退,似笑非笑地回答,“是你呀。” 她看了眼他身后的班级号码——十八班,在周玉容和沉誉知所在班级的隔壁。 崔怀梅吞咽着口水,漂亮的桃花眼时不时微微发颤,手指无意识拘谨地摩挲着白衬衫,梨花站在他旁边倒像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转身擦过他的肩膀往前走,崔怀梅反应过来抓住她的衣角,被她疑惑的看了眼又哆嗦着收回手。 “什么事?”梨花面无表情地问。 崔怀梅深呼吸一口,努力放缓语气,猜测她还不知道所以才解释道,“我已经把钱还清了。” 他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就可以结束对话,没成想梨花顺着他的话又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崔怀梅被问的有点懵,“前天,只隔离一周。” 梨花了然,露出温柔的笑容,甜美的嗓音不由得让他愣神了几分,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友好的一面,“梅梅,你还真是又努力又诚信。” 一时之间,他甚至忘记了她叫的名字是“梅梅”。 这种略显亲昵的称呼,用在两个陌生的关系上很是突兀和奇。 梨花注意着他微红的脸颊,若有所思地歪头,“看来你对现在的校园生活很满意啊。” “祝你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呢。” 她朝他摆摆手,说了一顿意义不明的话后离开。 还没等梨花走多远,沉誉知追着她的步伐紧跟在她身侧,他面色清冽,神色冷静如常,“周梨花,我们聊聊。” 她偏过视线径直往前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一点搭理他的意愿都没有。 “我很忙,而且我想我们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她冷淡地拒绝。 沉誉知追上去,在梨花进入楼梯口时抓住她的手,一把拽到了旁边的拐角处,将她挤在狭小的墙角。 “我们必须好好聊聊,这对我很重要。”他逼近她,高大的体型几乎是完全把她圈在身前。 她的背后紧紧贴着墙面,沉誉知的身影像一堵墙似的岿然不动。 略显昏暗的小空间里,暧昧的情愫慢慢衍生,尽管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很像壁咚。 “反正对我又不重要。”梨花满不在乎地嘲讽道,“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她坦然地接受沉誉知审讯的眼神,面容温和,语气并不娇纵,“不如,你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考虑考虑就答应你。” 沉誉知被她的胡言吓了一跳,他松开她,眼中全是失望和烦躁,“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样?” 梨花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两个字——免谈。 他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想到之前自己为她做出的愚蠢的行为,故作不在意的笑笑,“你要是坚持,也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沉誉知微微后退几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冷淡又捉摸不透,过了一会,他把烟拿下来摁熄在角落的垃圾桶,全然不在意他的形象破灭。 或许说,他已经意识到,在梨花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无用功。 “既然如此,我去找夏荷,说不准她会帮我。”沉誉知嘲弄的看着她笑道。 临走前,他忽然偏头睨了眼梨花,见她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那个叫崔怀梅的男生,听说转校前过得很惨。这样的人你也能下手,我都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同情他了。” 梨花靠在墙上,不言不语,似乎还没有从他的蜕变中缓神。 她的目光落在那根被熄灭的烟蒂上,又抬头看了眼附近的监控摄像头。 她真的死了一回吗? 怎么感觉现在才是在做梦? 沉誉知那样的遵守校规的好好学生会干部在她面前抽烟,他是疯了吗? 他这样挑衅她,应该就是不在乎过裸体拍照的事吧。 梨花预感到这次的文艺汇演会很有趣,期待地笑了笑,下楼回到了班级。 瑰丽的绮事,简直像挖宝藏一样闪闪发光。 班上,几个人正忙来忙去,根本没有注意到梨花从后门进来。 几分钟前,杜云茉就觉察到宋序的不对劲,明明坐在椅子上,身体却不停的颤抖。 她喊了几声宋序的名字,对方迷迷糊糊的点头,神情却看起来浑浑噩噩。 然后宋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汗流不止,他用手捂住嘴,起身向教室后方的垃圾桶跑去。 杜云茉呆呆地望着呕吐严重的宋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向他身后跑去。 她喊闲着打游戏的魏非崎去走廊上接水,恰好和梨花打了个碰面。魏非崎没有多想,飞快地跑出去找到饮水机。 梨花坐回位置上,撑着下巴看着这场好笑的闹剧,杜云茉急忙拍着宋序的后背。 吐完,宋序仍是大口喘着粗气。 她慌乱地向四周到处瞟去,一眼望见人群中无所事事的梨花,顿时高兴地叫出声,“梨花,你可算回来了。” 梨花坐着没动,杜云茉很快反应过来,她不想靠近脏乱的环境,脸上的笑容尴尬住了,挥舞的手臂僵了僵,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事多大小姐。 幸好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魏非崎扛着一桶水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打湿衬衫,他赤裸的光着上半身,手臂上发达的肌肉一览无余。 他看起来并没有半点脸红或不自在,可能因为是体育生,这种事情早已成了习惯。 魏非崎把公用杯子盛满水递到宋序手中,又顺势给了杜云茉一杯。 他远远看着梨花的身影,对上那双清澈的水眸,误以为她也想要一杯,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出来,竟是大大方方的拿着送到她桌上。 梨花没有伸手接过,也没有说一句道谢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魏非崎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他指着小小的水杯解释道,“这是热水。” 她轻轻点头,假装稍微思考了一下,姑且算作是对他的回应,“我只喜欢茶。” 他显得毫不在意,随即端起水杯喝了口,润了润喉咙,沉默的抓了把头发,“好吧,不过这里没有茶叶。” 半晌,魏非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随口提了一嘴,“要泡茶的话,医务室那里有一套茶具。岑校医人挺好的,他有不同口味的茶包。” “不用麻烦他。”她温和的笑着。 梨花说得坦坦荡荡,但其实是在骗他,因为她一点也不想用着公共纸杯和水。 “好哇,”杜云茉一口闷完清水,手里捏着变型的纸杯朝魏非崎扔过去,“宋序在后面吐得半死不活,你倒好,在这里聊天。你真是不管兄弟的死活啊。” 魏非崎不满她的说话,却也没再和梨花谈话,离开座位走到宋序身边慰问。 杜云茉顺势坐在他的位置上,她微微瞪着一双清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梨花看,好似要把她盯出花来。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她细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探情报。 梨花稍微后仰,腰背靠着桌沿,头侧向另一边,好像没听明白,“喝水的事。” 说着,她撩了撩胸前散落的黑发,用手把盛满清水的纸杯推向杜云茉,神色自若道,“请你。” 杜云茉被她的杏眼看着,说什么也不好,只能默默接过端放在手心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梨花伸手在桌边摸到了提包,拿到了双腿上平放着。 “早着呢,刚上午休。”杜云茉看了她眼,尽显复杂,误以为她要回家。 杜云茉瞥了眼她的脸色,接着往下说,“下午的课都是杂课,杂课。” 梨花拿出手机,把提包重新塞回桌肚里,这次她看清了时间表,抿着唇一言不发。 “宋序,你那边好些了吗?”杜云茉大声喊了一句。 班上的人大部分同学都趴下去午睡,魏非崎不满地看着杜云茉,她只好吐舌一笑,眨眼看着他们俩。 宋序在魏非崎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回到座位,他偏头冷冽地盯着梨花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爽,“怎么,嫌我打扰到你们聊天的雅兴了?” 他说的话,是在针对几分钟前还在交谈的梨花和魏非崎二人。 梨花淡然地看着他,连同魏非崎站在她身边都疑惑挠头。 她真的死而复生了吗? 怎么感觉这些人都和吃了枪药一样不正常。 杜云茉轻佻眉梢,似乎少见火药味十足的场景,她一边默不作声地眨眼,一边偷偷观察梨花的神情。 “说话不利索就憋着,别咳嗽起来还带着口水,往人家嘴巴里喷。”梨花可一点不惯着他。 这里的“人家”指的是好心的魏非崎,但偏偏本人没有意识到。 宋序无视她的说辞,刚想再说几句狠话,喉咙间爬上一股炽热的灼伤感。 他捂住嘴巴,仿佛下一秒要呕吐出来一样。 杜云茉看他额头上汗水涔涔,脸色惨白得没有血色,呼吸逐渐加粗,急忙喊着魏非崎扶着他去男厕所。 等两个人离开后,杜云茉用手指了指梨花的手机,示意她看向屏幕。 上面有一连串杜云茉给她发送的消息,梨花看了几行,杏眼微敛,一言不发。 「你最好别和魏非崎走得太近,他身上的瓜可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私下里正在追夏荷!你们都不知道,他追了有一个星期了,沉誉知也不知道,就连李晶晶也不知道。」 「所以啊,梨花,你可别一个不小心掺和进去了。这很有可能是三个人play的一环啊。」 杜云茉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按键,她生怕梨花对魏非崎产生好感,一个劲地给她灌输他的劣迹人生事件。 梨花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所有内容,她抬头往上看,凑巧对上了杜云茉含笑不语的眼睛。 手机里传来细微的震动声,她低头一看,对方正在撤回一条条消息。 梨花若有所思地摁灭了屏幕,身侧的杜云茉还在盯着手机看,她的指尖轻快地跃动在屏幕按键上。 教室内一片寂静,梨花觉得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魏非崎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她倒是更好奇,杜云茉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瑰丽的绮事,简直像挖宝藏一样闪闪发光。 她伸出手掌,从指缝间看到了崭新的世界。 梨花却不想纠结太多情感之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重生的时间点,好像离死亡时间越来越近。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找到平安度过死亡时间的办法,就算能重来无数次,最终也会在死亡点迎来真正的死亡? 虽然理清了部分关于重生的疑点,但梨花还是闷闷不乐,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还要死不知道多少次,心情就十分烦躁。 尤其是当下根本不知道如何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好消息是,宋序由于身体不适,一整个下午都不在学校。 听说他向老师请了假去医院检查,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没有烦人精在她耳边闹腾,梨花到乐的自在悠闲。 等到下午的课全部结束,她刚准备拿着提包出校门,杜云茉从后面用笔头戳戳她的后背,指着门口的女生露出笑容说,“梨花,有人找你喔。” 她手下的动作没停,顺着杜云茉的视线看去,站在门口的人是许如梦。 真是奇怪了,上一世好像没这么早相遇。今天倒是撞了大运,连着碰见两次。 梨花拿着提包跟着她走到了走廊外面,她们又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向下走,全程都是许如梦在前面,她静静地落在身后。 直到两个人离开校门,许如梦邀请她到一个地方坐坐,梨花站在原地看了她眼,那模样好似在说“你确定要请我?”或者是“你真请得起我?”之类的意思。 不论是哪种语气,都让许如梦的脸微微发烫,她嗫喏着缩了缩脖子问,“有什么疑问吗?” “看来你很想和我谈,”梨花凝视着她,注意到她紧张地蜷缩着手指,“好吧,你请客。” “你就不怕我——”许如梦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梨花偏过头,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疑惑地瞧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许如梦心情复杂,把那些不必要的废话吞咽下去,带着她来到一家客流量不大的餐饮店,招呼着老板娘上两碗米线。 “梦梦,这是你朋友?”老板娘笑着迎上来,看着梨花的脸惊喜道,“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啊。” “呃,其实我……”许如梦满脸通红地坐下,结巴着看着梨花。 她把菜单摆到少女面前,尽力不去想老板娘的玩笑话,“那个,你还要吃点什么吗?” 梨花只随便扫了眼,都不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就将其推到一旁,歪了歪头问,“你找我来,就为了请我吃饭?” “不。”许如梦摇摇头,“我想问你关于宋序同学的事。” “什么事?感情的事吗?” “……我想知道宋序同学和你的关系。” 梨花好整以暇地看她,却没有直接回答,“我也想问,你和他的关系。” “毕竟今天之前,我都不认识你呢。”她装作不知道般回忆着,“许如梦同学?” 许如梦僵硬着身体,窥视着她的神色,“我听他说,他答应了你,要请全班同学玩。” “答应我?”梨花笑出声,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说,“推到我头上可就过分咯,难道不是他自己答应了自己吗。” “这样说来,听你说话的口吻,你们俩很熟呀。” 许如梦沉默了片刻,老板娘从后厨端上两碗米线,期间还暖心地送上矿泉水,乐呵呵地拍拍手说,“拿着吧,不收钱不收钱。” 她红着脸,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梨花看到了她和老板娘的相处,好像懂了什么,她看着女孩埋头吃面的样子,没有动筷,“你和他是朋友?” 许如梦睁大了眼睛,身子微微后仰,“不是……” 不得不说,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很像软弱的麋鹿,梨花觉得她应该没少吃亏。 当然,她是知道许如梦和宋序的真实关系——被霸凌者和霸凌者。 但是许如梦突如其来的找她,说不定她已经被宋序为难了。从她支支吾吾的口中,梨花也能猜出一二,无非就是宋序要找她拿钱。 这可真是冤枉,难道不是因为他自私的好面子吗? 而且她给过选择了,是他自己硬要往脸上贴金。 梨花揉了揉下巴,抬头看着许如梦,目光中充满了疑问,“既然不是的话,请问是以什么身份来邀请我呢?” 许如梦被辣椒呛到,不小心咳出了声音,梨花把自己的矿泉水送到她手边,她立刻咕噜咕噜大口喝着。 “……谢谢。”她尴尬地道谢。 说起来,她和梅梅很像呢。 梨花无聊地想到,但是,还是有点不一样。 “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欺负宋序了?”许如梦捏紧木筷,好像很不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呃,我的意思是,不要拿他寻开心……” 她的脸红透了,毕竟她很清楚自己在说令人误会的话。 梨花眼神平静得掀不起任何波澜,说话时也听不出什么语气,“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这听上去很奇怪,许如梦没理解她的意思。梨花摇了摇头,“我和你也不熟,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花心思在陌生人身上。” “我难道还能左右他的想法?” 许如梦显得有点犹豫,随后轻轻点了点头,“他……” “我想你还没弄清楚。”梨花打断了她的说话,“如果我可以,那你也可以对他产生影响。” 面前的女孩深深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迷惑,她似懂非懂地看着梨花。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梨花笑了笑,“欺软怕硬?” 听着她微微上挑的语气,许如梦被她的尾音刺挠了下,原本低垂的睫毛猛地抖动,话都卡在喉间说不出。 梨花微微一笑,看着面前拘谨无措的女孩,她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开玩笑的,好像说得有点太过了?” 许如梦仍然显得有些难以释怀,她坐立不安地放下碗筷。 “就聊到这里吧。”梨花看了眼店内的钟表,随手拿起提包,“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 她拿着账单到前台结账,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柜台上,远远指着桌上那碗未动的米线,头也不抬地说,“送给老板娘吧。” “小朋友,我还没找你钱呢!”老板娘从前台走出来朝着外面喊,“梦梦,你这朋友人还挺大方的。” 她转过身把钱交给许如梦,嘱咐她一定要还给梨花。 许如梦怔怔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中错愕,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说,要她请客吗? 她看着掌心里各种颜色交织混杂的钞票,顿时百感交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重新放回到了前台。 临走前,她看着老板娘忙碌的身影,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请收下吧。对了,您记得吃那碗米线,她特意给您留的。” 许如梦走在路上,抬头望着依旧白亮的天空想道,她和宋序不一样。 她伸出手掌,从指缝间看到了崭新的世界。 嗯,至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po18 news 少女一手拿着提包,侧边的梨花挂坠上的小穗子不停摇晃,心中的思绪却如团线般凌乱。 印象中,上回好像没有那么多事来着。先不提性情突然大变的沉誉知,宋序的病有这么严重吗? 他那副咳嗽得半死不活的状态,和前世的轻微小感冒相比,都可以算绝症了吧。 况且,沉誉知为什么会知道崔怀梅和她的关系? 梨花可不会把自己的事主动和别人说,要么就是崔怀梅的人缘确实不太好,到了新学校都有人继续针对他。 要么就是沉誉知私下里调查她,还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且不论沉誉知、夏荷和魏非崎叁者的关系,光是杜云茉对她的所谓的“指点”,就已经让她很不爽。 这些人到底比她正常到哪儿去啊。 梨花叹了口气,从拥挤的人海中走出。 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因为杂声太多,她没有听见手机发出的声音。 她一边沿着青石板往前走,一边思考着晚饭该怎么解决。 “叮叮。”看好文请到:po18ga.com 梨花顿住,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来自陌生人的信息投送。 图片中,女孩的黑发随意垂落,微卷的发尾贴着腰间的外襟,侧身站在路边,显得几分安静乖巧。 她漠然地审查着自己的穿搭,瞬间明白这是一张偷拍她的照片。 对方或许是怕她还不清楚,很快又投送了一张更清晰的图片。 而那张脸,梨花每天早上起床都会照镜子千百遍的、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脸赫然出现在上面。 路边的街灯没有亮起,四周散发着天空的白光,两侧的行人来来回回,梨花握着手机,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 “叮叮。” 屏幕上方弹出一行简短的文字。 「别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的,我只是想好好的看着你。」 她边走边翻看信息,即使没有回复,对方依旧锲而不舍地发送各类骚扰短信。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你救了我,为什么不理我?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令你难堪么?甚至不愿意搭理我?」 「说话。」 「还是说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你就这样作弄我?」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打字有这么困难么?」 梨花冷冷看着,只扣了个“1”发过去,心想她又碰上哪来的神经病了。 然而在对方惊喜之前,她却先一步把上一条短信撤回,好像是故意惹他不高兴的。 「为什么撤回?撤回了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还是你觉得我不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不会连这个你都不愿意跟我说吧?我真的破防了!得不到让我满意的答案我真的会发疯!」 「我们既然在一起了,我希望你是一个懂得拒绝的人,拒绝别人的一颗糖一杯水,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占有欲很强,也希望你清楚你是我的东西,别人,碰不得。」 「别无视我的话。」 梨花只是稍微走神一会,没想到对方已经发了近上百条短信。 她随便往上翻翻,全都是些没有营养的、无聊的空话。真不知他是从哪得到她的号码,感觉有必要换一个了。 虽然短信内容看着吓人,甚至发了图片,但是这人的胆量也就这点了,多的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出来找她。 梨花和普通女生不同,她好歹经历了那么多次死亡,对神经病这一类人也逐渐琢磨出一个真理。 傻子才理他,她还不想这么快又死一次。 她点开那人的界面,发现上面早已被她标记着“未知骚扰”。梨花眼睫轻眨,她毫不犹豫地拉黑删除。 在天黑之前,她终于到了周家别墅。 兜兜转转,她居然还是回到这里,不过离开这里的日子终究还是很快的。 天色渐渐暗沉,别墅外层层围着的铁围栏显得阴森恐怖,在白灯光下晕染着大片黑色的影子。 梨花用力推开大门,她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看清时才定定地站在远处,周玉容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他也看见梨花离他几米远,伸手揽住一旁被卸下的书包,冲她笑道,“回来了?” 说实话,这很不像周玉容。 换句话说,这不像那个黏着梨花的周玉容。 她记得距离上次冷战,已经是一周前了。 周玉容费尽心思找她谈话都被她避开,但是现在的程度到哪儿了,她还真不清楚。 “我没带钥匙。”他站起身,往旁边走了点,“所以在这等了你一会。” 周玉容把手伸向梨花,向她讨要钥匙,“给我吧,我来开就行。” 梨花低头,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骨节修长,如同冷玉般一样刺眼的白。 她从包里找到钥匙丢给他,没有说一句话,沉默的跟在他身后等到开门。 周玉容的黑睫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他侧身让出狭小的空间,目光又下落到少女身上,轻笑一声,“进来吧。” 梨花握着手机的手轻微的震颤,她偏头扫了眼屏幕,是新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比以往的话都还要十分简洁。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她没理垃圾短信,转身往二楼房间走,经过周玉容时手机震动频率更高,连他都听见了声音。 他站在玄关,眼睛浸在暖黄色调的灯光下温润又明亮,“你的手机在响,是不是应该回个消息?” 梨花的手机屏幕上不停地弹出消息。 画面一一闪过,全是不堪入目的骚扰内容。 「我会死死的盯着你的……你背叛了我,我不会原谅你……」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无法脱身…你无法脱身……我永远看着你,你走不了……别想跑…我会永远看着你……」 「我会一直偷偷地视奸你…永远永远永无天日的视奸着你。」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我会一直视奸你,直到永远。」 梨花沿着台阶慢慢上楼,她表现的十分无所谓,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情,“没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我不想把目光放在陌生人身上。” 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和周玉容说话,不带任何夹枪带棒的平心静气的交流。 她的脸庞在灯光下更显白润,缓缓眨着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瞳,显得柔弱又无辜,“无聊时的消遣而已,谁会在意。” 周玉容盯着她半晌,漆黑的眸光里一点点蔓延着哂笑。 “是么。”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她几秒。 回应他的只有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像在心上磨出了深深的刀痕。 “大美女赏光参加,是我们的荣幸。” 梨花并不知道给她发送骚扰消息的人是谁,她刚刚打量一阵周玉容,觉得他不太可能像。 主要是他现在变得正常多了,而且也改了称呼,说话也不是句句带她的名字了。 但有一点很可疑,他究竟是怎样请假的 他完全可以上完晚自习再回来,何必要在家门口苦苦等着。 而且万一她不回来,他岂不是要在门口坐一晚上,他就不能打电话就人来开门吗? 梨花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她没有心思和周玉容打太极。因此两个人即使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说话次数寥寥无几。 周玉容不像从前亲密的黏着她,上学路上也是一个人,最显着的变化好像是他的人际社交圈子有所突破。 至少,梨花撞见过好几次,他和一群富二代子弟吃喝玩乐,有说有笑的在她面前经过。 这是完全把她当作空气了,但梨花反而很高兴,因为他看起来总算是个正常人了。 梨花坐在教室里,杜云茉一把扯过宋序的座椅和她聊天,“你同桌说,明天请我们去天上人间玩。” 宋序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补习,他因为前几天请假落下了课程进度。 “明天正好放假,好不容易能出去玩,你会来吧?” 梨花熟练地拉黑陌生号码,把手机屏幕反向放置在桌上,她随手撩拨下长发,不着急下定论,“看情况,再说吧。” 杜云茉看她不当回事的样子,心下顿时凉了半截,她眨着小鹿般的眼睛,仿佛含着一汪春水,“别呀别呀,咱们先前不是说好的么!” “你又在打什么小主意。”梨花淡淡看她一眼。 “咱们好歹同学一场,大小姐,赏个脸呗。”杜云茉想尽办法求她,“拜托啦拜托啦。” 梨花点点头,“行。” “你答应了?我还以为还得苦口婆心再说一会嘞。”杜云茉喝了口水解渴。 “宋序住院的钱是他自己出的?” “大概?”杜云茉自己也不确定,“没有老师陪同的话,应该是自己出钱吧。” 但以宋序的家境,他真的能担负起这么多笔支出的费用吗。答案当然是不能,他的钱一定有其他来源。 “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这时,一道散漫的声音插进来。 魏非崎大大咧咧地来到了梨花后面,那本来是杜云茉的座位,但现在是空座他顺势就坐上去了。 杜云茉觑了下梨花的神色,确认没有异常,才慢慢的解释,“明天去玩的话,在和梨花商量穿什么衣服。” “总不能不是上学日也穿校服吧。”她双手平摊。 “也对。”魏非崎没觉得哪里奇怪,“你们女生穿裙子不就好了。” 杜云茉瞪着眼睛看他,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烈焰,“你以为天上人间是什么随便的饭店么!那可是酒吧……” 她的声音故意降低。 魏非崎掀了掀眼皮,挑眉笑道,“那又怎么了,学校里去那的人还少么。” 见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杜云茉放弃和他理论,眼神严肃地看向一旁安静的梨花,语重心长地嘱咐她,“梨花,你可别穿的过于暴露了。” 虽然宋序定了包厢单间,但是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咱们能不惹麻烦最好不惹。 “呃……梨花,你在听吗?”杜云茉在她眼前挥挥手。 梨花淡淡看她一眼,“当然,我穿校服。” “你认真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杜云茉狐疑地打量她。 在她絮絮叨叨说话的间隙中,梨花的目光并没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相反,她看见了魏非崎伸手拿过她喝过的纸杯,咕噜咕噜地喝完水。 这种自然而然的举动,真是很难不令人细想两人的关系。 好像是意料之外的收获,梨花竟然莫名体会到挖宝藏的乐趣了。 很快,三个人的聊天氛围被打破,宋序从办公室回来加入了这场讨论。 “咱们去天上人间就光喝酒么?”杜云茉好奇地问。 宋序小声咳嗽了下,他戴着白色口罩,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好转,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不。我们可以在那里唱k跳舞,喝酒可以用果酒代替。” 杜云茉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笑着称赞他,“宋老板大气。” 三个人聊天,梨花一边听着,一边觉得无聊。 宋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因为有些同学周末有安排,所以去的人可能不会很多。” “没事呀,反正咱们就是同学聚聚,有约就算了,下次还有机会。”杜云茉回答的很随意。 说着,她扭头朝正在化妆的夏荷喊道,“夏荷,有空和我们去玩玩么?” 夏荷把眉笔放下,她先是看了眼魏非崎,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嫣然笑道,“可以啊,到时候发我地址就好。” “大美女赏光参加,是我们的荣幸。”杜云茉向魏非崎挑眉,“咱们班男生肯定去的多。” 魏非崎神情微变,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宋序脸色顿时一黑,他因为说话不方便而保持沉默。 梨花见其他人聊得正火热,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拿起手机想刷会视频放松。 好友申请栏出现了一个动漫头像,她看了下对方的对话框内容,许如梦想添加她为好友。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同意,很快,对方就再次发送了消息过来。 【南柯一梦】:我没想到你会通过的这么快…… 【南柯一梦】:如果打扰到你了,我道歉。 【梨花】:有事? 【南柯一梦】:我是来还钱的。上次的米线,说好的是我请。 看到这里,梨花蓦然笑起来,眼尾微微上翘,她把玩着手里的梨花挂件穗子,指尖绕着丝线不断画圈。 她慵懒的点了点下巴,看着屏幕笑了笑,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啊。 【梨花】: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南柯一梦】:……是的,上次麻烦你了。 【南柯一梦】:老板娘也十分感谢你。 即使许如梦已经意识到,这点小钱在梨花这种富二代看来,连平时的零用钱的零头也比不上。 但她还是果断地转账,好似巴不得把这令她愧疚的人情还清。 结果也确实如她的意,梨花领取了红包,并且把她删了。 这段对话好像一场镜花水月。 许如梦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发送,她只能看着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呆呆的发愣。 这样做的确是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为什么她却总有一种令人惆怅的悲伤感。 是因为她意识到,梨花就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因为,她不小心伤害了别人呢? 声音是从门口响起的门铃传来。 杜云茉注意到梨花抱着手机不说话,她只好拉着夏荷东扯西扯,想尽办法让梨花转移视线。 “夏荷,你要是有朋友也可以一起叫过来。反正班上很多人都去不了,多叫点人也热闹。” 魏非崎和杜云茉对视,他心下一紧,紧紧抿着嘴唇不言不语。 夏荷微微一笑,“好啊,我问问晶晶的想法。” 梨花默不作声地看她一眼,觉得她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梨花,你要不要也拉点人来?”杜云茉转头问她。 宋序愣了半晌,耳边闪过一瞬的嗡嗡鸣声。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梨花的神色,只见她滑动手机屏幕,好像在和什么人聊天。 听到这个问题的梨花一点也不意外,在脑中慢慢思考了下她能叫谁来。 崔怀梅?还是刚刚给她发消息的许如梦? 她没有纠结自己有没有朋友,毕竟这句话的重点是叫什么人来。 最后,她摇了摇头,半开玩笑的回答,“你们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把林以隽喊过来。” 杜云茉吓得一阵咳嗽,她连连摆手拒绝,“不要在喜庆的时候说这种话啊。把老师叫过来做什么!” 梨花对上她满是惊恐的眼神,一本正经地淡淡说,“陪你们玩。” “你把他喊过来绝对是想害死我们!”杜云茉气呼呼地鼓着脸,“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会让我们写检讨的。” 魏非崎倒是不觉得扫兴,甚至高声拥护她就这么多,随后被杜云茉拍了下脑袋。 “这有什么要紧的。”他无所畏惧,“他也不是第一次在酒吧里逮住学生,不会怎么样的。” 夏荷莞尔笑道,“你这么懂,难道是被抓过?” 他顿了顿,没去看夏荷的眼睛,支支吾吾地回答,“也不算。上次他路过我们,去抓别的学生了。那些是逃课的家伙,和林以隽熟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梨花总感觉魏非崎和夏荷的氛围很僵硬,显得磁场不大对付。 这倒是不像杜云茉所说的,追求关系。 宋序冷淡的眼神落在梨花身上,见她看向他,也不恼不愤地任她打量,“起码我们时间正规,犯不上逮住我们。” 梨花心底冷笑,这贱人暗地里指不定怎么骂她。 “这倒是。”杜云茉没想太多,只是单纯不喜欢尴尬的气氛,“还是别叫他,看着他我就犯怵。” 她的真挚地望着梨花,恳求道,“你要是叫人,就算是陌生人也别是老师。” 宋序的目光顺势落在她的面颊,柔白中透着淡淡的红润,看上去乖巧又安静。 “嗯。”梨花用气音做结尾,不冷不淡地说。 夏荷画完了全妆,她一边整理发型一边问,“那我们是直接去天上人间,还是先集合?” “我都行。”杜云茉静静觑着梨花,“你觉得呢?” 宋序隔着口罩抢先回答,说出的话也不大情愿,“分开吧。” “看你们,我随意。”魏非崎对这些琐事无所谓。 最后一个表态的成了梨花,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似乎很是期待她的回应。 梨花不为所动,“我走路。”她好像回答了错误的问题。 夏荷看她说的模棱两可,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如和我一起,还有晶晶。路上也不会无聊。” 杜云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她不想和夏荷抢人,但也不想梨花看出太多,只能试探性地说,“你知道天上人间在哪吗?” 梨花淡淡看了她一眼,这她还真不知道酒吧的具体位置。 但是她不想和夏荷有过多接触,一如既往地拒绝,“我不想等人。” 夏荷还以为她是在说化妆耽误时间,对她的仿佛不受影响,继续邀请她,“我和晶晶可以在半路上偶遇你。” 梨花真是想不明白,夏荷究竟为何如此执着和她一起走。 魏非崎突然伸手揽着宋序的肩膀,好哥们似的笑道,“我骑摩托车,捎带你一程怎么样?” “谢了,不过我坐公交车更省事点。”宋序指了指脸上的口罩。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尘土飞扬,我可不想吃一嘴灰,咳嗽还没好。” “行。”魏非崎被拒绝也不在意,乐呵呵地邀请下一位,他看着杜云茉,“体验一下?” 杜云茉果断摇头,她是真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不不不,你的后座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魏非崎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她在害羞,下意识地大声说,“我没女朋友。” 这下,轮到杜云茉向梨花投去救命的眼神。 夏荷听了脸色如常,她唇角扬着淡淡的笑容,“你还真是大方。” 古怪的气氛在空气中凝结,没有人试图往情感方向畅聊,宋序把话题又扯了回去,大家聊的很多。 因为魏非崎的摩托车问题,夏荷最终也没有等到梨花的正面回应。 也不知道他是在帮梨花沉默还是在帮夏荷解围。 【小杜小杜】:所以你真的不知道天上人间在哪? 【梨花】:你到了发定位就行。 【小杜小杜】:……这样会迟到的,而且很有可能会被要求做惩罚游戏。 【梨花】:那我不去了。 杜云茉眼皮子直跳,她光是看着梨花的消息就能想象出她的语气,这简直令人绝望的回答。 【小杜小杜】:别啊,要不你坐魏非崎的车来? 【小杜小杜】:他现在真没女朋友,你可以放心。 【梨花】:发定位。 杜云茉怕她不来天上人间,费尽心思地把她拉上贼船,好声好气地向她做出各种保证。 对面没有再发送信息。 梨花回到别墅,照常拿着手机点外卖。她看见了杜云茉给她发的一大堆消息,随便扫一眼就忽略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场聚会得多么令人惊喜。 以至于杜云茉再三联系叮嘱她务必看戏,她简直把绯闻人士全邀请过来了。 梨花甚至想不出她要在学校论坛上,爆什么惊天大秘密来夺人眼球。 她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打发时间,手机放置在茶几上,不一会就听见“叮叮”声。 梨花觑了眼手机,屏幕没有弹窗亮起对话框。 声音是从门口响起的门铃传来。 “当然是——天上人间。” 周玉容从楼梯下走下来,肩膀上披着一条白色毛巾,墨发微湿,发间沾着湿漉漉的水汽,显然是刚洗完头没来得及吹干。 “有谁来了么?”他扶着楼梯问。 梨花没转头,依旧盯着电视屏幕看,“应该是外卖吧。” 周玉容走到玄关处开门,一个年轻的男子提着外卖站在面前,他从对方手中接过了外卖,往外走远几步,过了一会转身关上门。 “下次记得把外面的铁围栏栓上。”他把外卖放在茶几上。 周玉容说完后回到楼上,这副避嫌的模样落在梨花眼中,他好像十分不情愿出现在她面前。 她轻车熟路地跑到厨房拿着一套茶具,一一摆放在茶几上,开始静心泡茶。 梨花只耽搁了一瞬,她把外卖吃完就丢进了垃圾桶里,也没把茶具收回,径直上楼洗漱。 此后,她再没下楼过。 反倒是旁边的门板突然打开,人影走到客厅,看了眼一片狼藉的现场。 修长的手指落在瓷白玉茶杯,不时轻晃摇荡,水面上的茶叶被水波搅匀在一起。 天花板上的吊灯闪着暖光色调,那人侧脸落在影影绰绰的光晕里,愈发显得几分寂寥零碎。 指腹在杯壁上缓缓摩挲,他轻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热的茶水流经喉咙,一片暗色中,他微微仰头,那股清新的香味就停留在口齿间,久久萦绕不散。 真好啊,她泡的茶一滴不剩,全都到他的肚子里了。 他把茶杯托在手心,举起来贴着脸颊,眼神里流露出痴痴的迷恋。 一夜好梦,梨花隔天起得很早。她没有格外打扮自己,一如既往地穿着德南高中的校服。 藏蓝色的对襟搭在肩膀上,白金色的百褶裙如同初雪,美轮美奂,紧紧贴着大腿根部,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优美的曲线, 脚踝被不过膝的短袜包裹着,袜子边沿卷着软乎乎的白毛球,配着黑色的玛丽珍鞋子。 梨花在全身镜前静静地欣赏了一会,没有拿着平日里的提包,而是斜背着一个小小的挎包,里面容纳着许多张百元钞票。 下楼时,她特意往客厅中央走去,看了眼茶壶里的水,和昨天一样,杯子里的茶也没动过。 应该不是错觉,看来周玉容确实变正常了。 她走到玄关处开门,周玉容恰好站在楼梯上,一眼就看见她的穿搭,和正要出门的动作。 他依靠着扶梯,上半身趴在扶手前沿,挑眉问道,“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玩?” 梨花转身,净白的脸庞落入他的视线中,冷淡如常,“嗯。” 周玉容轻轻一笑,像个普通哥哥照顾妹妹似的关切道,“晚上回来吃饭么?陈阿姨今天来别墅打扫卫生,顺便做饭。” “你要是回来,我好叫她晚上多做一人的份量。”他的语气显得很生疏。 照理来说,保姆只负责打扫做饭,是不会留在主人家吃饭的。 而周玉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她不回来吃饭,家里的饭菜就只为他服务。 梨花淡淡瞥他一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随口扔一句话就出门,“你自己吃就好。” “这样啊……”他脸上的情绪辨不分明,“那就祝你玩得开心。” 他的面容一片阴沉,挺拔的身影随着门板关上而逐渐消失。 屋内,周玉容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墨发肆意地飞扬着,遮盖住了潦黑深邃的眼眸。 她这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十几分钟后,周玉容的手机拨通一则电话,清亮的声线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周大少,周末放假出来玩呗。” “对咯,这大好时光不和朋友一起度过就亏大发了。” “一边去一边去……周大少,别老想着你那破学习了,来这儿放松放松不?” 电话那头顿时出现好几个声音,在他听来略显嘈杂烦人,周玉容捏着眉心问,“去哪儿。” “当然是——”嬉笑的声音传到他耳边,“天上人间。” 周玉容觉得他们无聊至极,很快就失去了接听的耐心,当下就想把电话挂断。 可下一秒对方的话就引起了他的兴趣,“我看到好几个别的班的学生来这,好像是聚会吧。” 联想到少女出门的巧合,他的目光燃起一丝希望,“位置发我。” “14号包厢,你随便找个人带你去就行,哥几个就先玩去咯。” 周玉容想也不想拿着手机出门,开着车直奔酒吧。 另一边,梨花正走在街上,翻看着班群里学生们的聊天记录。大部分学生都在发今天的行程安排,少部分是群里聊天。 杜云茉早就到达了预订的包厢,她私发给梨花准确的定位。 或许是担心她半途而废,杜云茉不仅在群里聊得风生水起,还有空敲开小窗不停地给她发消息。 【小杜小杜】:你到哪了?没迷路吧?发个定位我看看。 【梨花】:你很闲? 【小杜小杜】:你要是真找不到酒吧,我可以打电话给魏非崎,让他骑到你这带你过来。 【梨花】:我晕车。 杜云茉嘴角微微抽搐,她就说怎么周家一个大少爷一个大小姐,竟然还要走路来上学,搞了半天居然是因为晕车。 【小杜小杜】:行,我在门口接你,你什么时候能到? 梨花看了眼距离酒吧的位置,屏幕上预估需要半个小时,她摩挲着下巴,终于是大发慈悲了一下。 【梨花】:半个小时。你愿意等着就等着。 对方沉默了一会,缓慢的打字回复道。 【小杜小杜】:我还是进去坐着吹空调好了,你加油走路,有事打电话给我。 梨花弯眸笑了笑,把手机收回挎包里,慢慢悠悠地朝着目的地前行。 她走路的速度不快,但好在今天天气不错,不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走得久也不会出汗。 梨花不是路痴,也不晕车,她不想浪费手机电量,没有频繁拿出来看地图。 慢慢的,她来到了酒吧门口。 上面挂着的横匾刻着“天上人间”四个大字,高高的悬在告示牌前,字体清晰又招人眼球。 白天人少是清吧 po1 8d g .c om 虽然是大白天,但是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量很大,梨花走到附近的树下乘凉,当她拿出手机给杜云茉发消息时,隐约能感知到有陌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有好奇、有下流、有疑惑的视线,像虫豸一样粘附着注视她。 也许他们只是因为她的校服穿搭而多看了几眼,毕竟德南高中在市中心非常出名,没几个学生会冒着被退学的风险来酒吧寻欢作乐。 【梨花】:我到了。 【小杜小杜】:哇,你真棒,大家差不多都来齐了。有人在这起哄,我就不出来找你了,10号包厢。 梨花拿着手机走进入口,与建筑外表的简单低调不同,内饰金碧辉煌间张扬的透露出奢靡风范,吧台前几个人围坐着聊天。 可能是因为白天没有夜晚的气氛加持,即使大厅里灯光耀眼四射,舞池里也没有人跳舞。 而且没有人在幕后打碟,音乐由前台的音响播放,放的是一些曲调古早舒缓的粤语歌,并不显得摇滚朋克。 梨花暗暗打量着酒吧的各处,看来杜云茉昨天给她科普的内容确实没有出差池。 天上人间虽然是酒吧,占地面积却比一般的酒吧要更大,原因是其涵盖了好几种特色商业用途。 白天人少是清吧,晚上人多是夜店,楼间包厢有很多,可以当做简易的酒店。 最主要的是,这里可以点男模和女妓,甚至可以在这里赌博,更隐晦的项目也有,但一般人不会故意涉及。 因为酒吧老板在上头有关系,警察调查也仅仅是走个流程。 这里鱼龙混杂,来的人非富即贵,因此杜云茉再叁说明不要招惹是非。看好文请到:po18 bw.c o m 梨花看大部分人来了酒吧也只是上楼,她索性也跟着寻找门牌号,在二楼的最深处看见了10号,她伸手推门进去。 包厢里昏暗吵闹,各种闪烁的迷离灯光晃来晃去,劲爆的音乐震的耳朵生疼,每个人脸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兴奋狂热。 梨花有点后悔被杜云茉骗过来,她想装作误入退出包厢。 在迷幻的霓虹灯下,其他人懵了一瞬,杜云茉眼尖发现了她,惊讶流露于表面,“梨花……你还真的穿了校服啊?” 杜云茉还以为那句话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 其他同学明显被她吸引了注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好似要把她盯穿一个洞来。 梨花没说话,朝她慢步走近,杜云茉见状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为她腾出狭小的空间。 她顺势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其他同学收回看客的眼神,没有向她打招呼,继续闹腾起哄。 幽暗的视线中,只有偶尔闪过的位置成了彩色的瞬间,桌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看上去是饮料或者果酒。 被喝光的饮料东倒西歪地躺着,部分顺着瓶口缓缓流出液体,在桌面上很快晕染成一片湿。 “给你。”魏非崎伸手拿过一瓶矿泉水放在她面前。 那是从宋序那边传来的饮品,他坐在人群中央,脸上的漾着笑意,看起来与他们已经打成一片了。 梨花抬眼看了下,不做任何表示,只有杜云茉替她小声道谢。 魏非崎单手拧开一瓶饮料,扯松了黑色上衣的领口,仰头喝了一大口。 清甜的果酒香霎时在空中弥漫,仿佛一片看不间的氤氲雾气,迅速萦绕着整个包厢。 梨花也闻到了清香,皱了皱鼻子,她的表情被杜云茉和魏非崎看来眼里。 杜云茉只以为她对包厢里的味道不喜欢,“你要不要喝点水解渴,走了这么久很累吧。” 梨花摇头,淡淡地看着矿泉水瓶,仿佛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几乎没喝过饮料,唯一的喜好就是泡茶,有时也会喝上几口,但总归不会喝各式各样的饮品。 这些奇异的味道在梨花看来,实在太过浓烈,以至于被她误认为是“粗制滥造”。 况且她也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一大早上就能泡酒吧,已经到了需要这种刺激来抚慰心灵了吗? 杜云茉见梨花兴致缺缺,神色恹恹,主动给她介绍其他人。 酒吧里的活动其实很少,除了唱歌就是跳舞,要么就是喝酒聊天,但对于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还不够。 夏荷作为全场影响力最大的人,有着绝对的发言权,毕竟没有人能拒绝美女的请求。 她站起来扫视周围一圈,注意到离娱乐中心最远的魏非崎,杜云茉和梨花叁人组,朝着那边笑了笑,“你们不过来一起玩么?” 杜云茉快速地瞧了眼梨花的神色,她礼貌性地拒绝,“梨花她还不太适应……” 闻言,梨花似有若无地回看她,随后把目光转移到门口。 何止是不太适应,她真想现在就离开这个鬼哭狼嚎的地方。 一旁的李晶晶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梨花,诚恳地提出建议,“那更应该加入我们了。” “要不然今天来了多亏啊,游泳没玩到,饮料没喝够,都没有好好放纵享受一下。”她看向了夏荷,好像在求得她的肯定,“你说是吧,夏荷。” 夏荷柔声笑道,“我也觉得。” 其他同学一致默声,目光落在杜云茉几人身上,她被不友善的眼神盯着,鸡皮疙瘩都要落一地了。 这群人好像在谴责扫了游玩的兴致。 杜云茉语气悻悻,不想把气氛闹得不愉快,“没这么严重吧……” 魏非崎一手拎着未喝完的饮料,一手抚上靠背,长腿迈开,慵懒地翘着二郎腿,坐姿潇洒地面对着夏荷,表现得十分不在意。 梨花微微侧头,神色如常,并不对此感到冒犯,“你要玩什么。” 被点明意图的夏荷没有恼怒,反而随性地笑了笑,歪着头假装思索,“国王游戏,怎么样?” “那是什么?另类版真心话大冒险么?”李晶晶好奇地问。 “可以算是,不过规则不太一样。” 夏荷温柔一笑,忽闪忽灭的霓虹灯照在她脸上,梦幻又诡谲,她的眼睛呈着势在必得的欲望。 “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投票决定。”她从身后拿出包,找到了一副扑克牌,“不用担心,国王游戏的卡牌我准备好了。” 宋序心神微动,接过了她的话茬补充道,“我都可以,现在就投票吧,哪方人数多就玩哪个,举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