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蝴蝶》 一、馬丁尼茲 潮湿的月光下，黑角酒吧晕黄的灯光，是伦敦街头此刻难得一见的暖色。 这场浩大的疫病（註一），已经持续许久，酒保虽然依旧大胆的没有採用任何针对自身的保护措施，但每回打烊后，他都会用烈酒冲洗客人们使用过的桌椅。 客人不断的减少，有些常客甚至不再出现，但酒保注意到，最近有个白皙的面孔时常造访黑角酒吧。 会称呼这个客人白皙，并不只单纯是肤色的问题，还因为这个客人身上的一尘不染，彷彿与周遭的世界完全隔离的感觉，酒保每回为他递上一杯马丁尼兹（註二）时，都会忍不住猜想，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能有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基里安（註三）已经习惯旁人对自己的好奇，他脱下手套，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併着，按压在杯垫上，把那装了马丁尼兹的三角酒杯，朝自己的方向挪近了些，他在游歷到大洋彼岸的新大陆时常过这种调酒，说不上喜欢，却总会回味，在因为疫病萧条的伦敦，只剩下这家黑脚酒吧还如常的营业，所以也没什么道理不来点上一杯，顺便感受一下人们在死亡压境的恐惧下依旧不减的好奇心。 他们能感受到异样是正常的，基里安其实对自己身上越来越没有「人」味是有自觉的，比如清晨路过早市，人们会因为苹果的香气驻足，会因为鱼肉的腥气掩鼻，会因为花朵的盛开展顏，会因为找零的失误怒目，而这些，在他眼里，都只是死水中的倒影，连波痕都不起。 要不是对马丁尼兹还有些上癮，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曾经跟身边的人们是同类。 手指摩娑着玻璃杯缘，基里安思索着过去的自己，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他转化后，很多他尚身为人的记忆便逐步的消失，现在竟然只能隐约想起那座家族后人仍会前去打扫献花的墓园。 基里安淡淡的笑了，其实不记得也是好事，要是他把这么多年来的所有日夜经歷都记在心里，怕是会被如大笨鐘般庞然的记忆压垮，他真的已经存在的很久了，久到伦敦街头没有人能听出来他其实来自爱尔兰。 消失的口音也好、人味也罢，其实都无所谓，自从转化成现在的样子，他在乎的便不是这些了，他不会死，不会衰老，所以他时常需要迁徙，好不引人注目，于是他便藉此去他未曾到过的地方，去看不同的世界，森罗的万象。 他曾经在雨林里待上很长的时间，那里有不少无人之境，这样的环境令他自在，毕竟虫蛇鼠蚁的冷血其实就足够他活动，所以他也曾经打算就这样待在雨林里，直到这个世界同意让他离去，可惜他没等到那一刻，而是等来了开发雨林的探险者。 基里安几乎是被迫回到文明世界的，他在雨林里的肆意生活被探险者干扰，他出尘的心理状态被打断，他明明记不清楚，却又无比想念充满人群的聚落，甚至到了无法安眠的程度，所以他只能随着往访雨林的商船来开雨林，先后去了不少地方，最后辗转回到了不列颠群岛。 没选择待在家乡，只是因为这块岛屿上他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他转化后没有在爱尔兰待太久，就坐船往大陆方向去了，所以这个岛屿，变成了他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家乡。 拿起杯子，啜饮酒汁，基里安发现自己花了太多时间在胡思乱想，午夜的鐘声已响，酒堡开始擦拭空桌，他是时候告辞了，饮尽酒汁，他将几枚银币留在桌上，走进被小雨淹没的夜色之中。 註一 1918年流感大流行，也被称为西班牙流感，是于1918年1月至1920年4月间爆发的异常致命的流感大流行，造成当时世界人口约三分之一（5亿人）感染，大约造成了全球2000万至5000万人死亡（各方估计值在1741万至1亿人之间），是人类歷史上致死人数最多的流行病之一，仅次于黑死病。 註二 Martines，一种使用了琴酒和香艾酒调製的鸡尾酒，据说为马丁尼的前身，并确切被记载在1887年版杰瑞·汤玛斯所着作的《Bartender039;s Guide, How to Mix all Kinds of Plain and Fancy Drinks》里。 註三 Cillian，源自古爱尔兰语，意思是小教堂。 二、浴缸裡的少女 往东，有诱人的气息。 脑海里强烈的信息让基里安有点意外，自从回到不列颠岛，开始习惯新的社会秩序，并意外地结识了几个同类后，他几乎已经没有这么强烈的被本能控制过了。 他们，自古以来被人们冠以吸血怪物名称的这群人，其实也不过是些渴望平静生活的异类，基里安结识这些同类后便加入了他们组织的自治会。 只要是自治会的成员，便能从自治会专有的渠道获得动物的鲜血，如牛猪羊等，而他们这群以血维生的怪物，其实所需的量也不用太多，并且越是古老，越不需要时常进食，像基里安的进食频度便大约是一个月一次，一次也只需要一个葡萄酒瓶（註一）的量便足够了。 换句话说，在自治会的互助下，他并不需要猎食，也很少会有吃不饱的时候，以至于发现自己被本能驱使，甚至已经自动瞬移到了气味源头时，基里安内心有很强烈的动摇。 到底，是该在意识到自己受制于本能的现在离去，还是伸手打开眼前的门呢？ 基里安犹豫着，同时也审视着眼前的建筑物。 这是一幢独栋小屋，带有一个放了盆栽的小花园，不过外头的格栅门并没有关好，意识到这点的基里安认真了起来，仔细一看，果然，小屋本身的出入门也是微敞着的。 他不由自主的好奇了起来，缓缓地朝门口走去，因为他是个异类，所以即便是在小雨的夜里，他也能不被打湿的来到门边。 举起戴着手套的手，基里安碰开了门，顿时，死亡的气味涌了出来，基里安不禁皱眉，他能闻出其中有疫病的腥味，顺着气味的来源看去，是客厅里一坐一卧的两个人影，他们有着佈满灰蓝斑点的黄皮肤和油腻的黑发，五官处沁出些许汁水，看起来已经离世一段时间了。 基里安蹙起了眉头，难道是加入自治会后自己的本能被养坏了？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 就在他这么自我怀疑的瞬间，脑海中的信息再次涌现，他一眨眼，人已经在小屋的二楼。 二楼楼梯口的左右各有一间房间，其中一间没有人，但有些凌乱，靠墙摆放的抽屉柜被全部打开，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文件。 基里安本能地忽略那个房间，他径直的朝另一间房走去，半开的房门内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妇人捧着空荡的襁褓半坐在床上，她比楼下的两个人看起来新鲜一些，但基里安也从她身上闻到了腐败的气味，于是略过床铺，他往房间里的浴间走去。 铺满奶油色瓷砖的浴间里，那诱人的气味变得浓郁，「在浴缸里」，基里安的本能告诉着他，而他也依从着本能来到浴缸边。 浴缸里蓄了半缸的水，一个少女搂着婴儿，蜷着身体躺在里面，婴儿已经发青了，只有少女还有馀温，安静的空间里，有略带喉音的呼吸声，那是人濒死的声音。 基里安停下脚步，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少女明显染上了疫病，她的血液应该会充满腥气，可现在不下嘴，又显得自己被本能驱使来到这里的一切像是个笑话，基里安犹豫不决的压低了自己，朝着少女凑近。 也不知为何，本该让人难以察觉的基里安，似乎引起了少女生命中最后的关注，她浮肿的眼皮颤抖了一下，打开了些，黑色的眼睛直直的对上了基里安绿色的眼。 「求生欲」，这是少女眼里传来的信息，基里安有点不可置信，他站直起身，低沉的道：「我可不是神灵，我不会救你」，但少女还是凝视着他，很是坚定，基里安不禁严肃了起来：「你想成为我的同类？」 一滴泪从少女的眼角落入水面，这是她最后的呼救，基里安看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劝诫：「成为我们，就会进入没有尽头的隧道」，但少女似乎已经听不见了，那「嘎嘎」作响的呼吸声变得明显，基里安无奈的看见她闭上了眼，最后的鼻息打在水面，泛起浅浅的涟漪。 註一 标准葡萄酒瓶容量为750毫升。 三、第一階段轉化 基里安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软，他在少女嚥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咬住了她的脖管。 利齿嵌入皮肉的疼痛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只是很微弱的挣动了一下，所以基里安很顺利地吸去了她身上大部分的血，并且对于这入口的血液之甘美而感到困惑。 不过基里安没让困惑绕住自己太久，他松口放开了少女的脖子，然后伸手潜入那半缸水里，将少女横抱到自己的怀里，本打算就这么回去，但一垂眼看见少女紧抱着的婴孩，基里安叹了口气，先是移动到了浴间外的床边，空出一隻手把孩子放回了襁褓，接着便带着少女一起消失在空气之中。 他们再度现身的位置是基里安现在居住的小公寓，基里安让他们直接出现在了自家的浴缸前，毕竟少女的身上湿透了，浴缸显然是个最方便的位置。 轻轻地把女孩放入浴缸中，他将她的手脚摆好，让她靠着浴缸的边缘扬起头，然后捏了下少女的颊，让那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张着。 这一切都完成了之后，基里安摘下帽子、脱去风衣和手套，开始松自己衬衫袖口的釦子。 他白皙的皮肤和衬衫的棉料几乎同色，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上面能看见些许半青半红的血管。 将袖口捲到手肘的位置，基里安将右手腕贴到自己唇边，用尖利的犬齿，没有犹豫的划开了皮肉，橈动脉被牙尖割开，暗红的血液一股股的涌了出来，基里安不疾不徐地走到浴缸边，伸出手，让血液落在少女的唇上。 暗红的血液与少女苍白的唇相触，一滴两滴，而后开始在少女的唇上绽放出如蔷薇一边艷丽的鲜红，那抹鲜红像火，一瞬，烧尽了少女皮囊上的病态，她的肤色变得白皙，原本因为疾病而盘桓其上的暗沉一扫而空，她编织成辫的黑发变得丰盈，发尾本有些因营养不良而生的焦黄，也消失无踪。 她睁开了眼，看过来的黑瞳里有迷惑，基里安没有开口解释，只是伏身把手腕凑到她唇边，然后看她困惑着但又本能的张口吮上自己的血流。 基里安不知道自己的血尝起来是什么样的，但少女的牙磨上皮肤时痛觉让他一瞬回想起很久之前陪伴过自己的猫，他不得不出声提醒：「现在不需要用牙齿」，毕竟在他让自己的伤口癒合前，血液会一直流出，况且按照现在有自治会的情况之下，他或许也不需要教会女孩如何用尖牙咬开皮肉吸吮血液。 一声短促的呻吟让基里安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低眸看去，少女脸上露出苦色，基里安对这个流程有很深的印象，这是身体重生之痛的开始，他也经歷过一样的过程，故而格外的怜悯地看着女孩。 她像是被捏皱的纸张一样蜷缩在浴缸里，因为剧痛而颤抖，她新生的白皙皮肤上有自己手指的抓痕，不过很快，所有的痕跡都跟痛觉还有方才滴落在她身上的基里安的血一起消失不见。 少女有片刻没有动作、没有声响，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然后又忽地飞扬了起来，完全凌空的飞扬，这和基里安自己的记忆里有些出入，不过本来就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完全相同的过程，重生时觉醒的能力会影响这个部分，看来，少女获得了和她一样轻盈的能力。 腾空片刻后，少女如同一根羽毛，轻轻的，摇摇晃晃地再次落回浴缸里，她熟睡着，十分的安详，基里安知道这意味着第一阶段转化已经完成，这之后随着新生的身体感官重啟，还会有另一轮。 现在，基里安要做的，便是将少女身上还残留的疫病腥味给除去，他没有犹豫的打开了花洒，并伸手将少女身上的东方服饰脱去。 四、認真清洗 布料摺叠盘绕而成的扣子和扣绳（註一）特别难解，基里安的耐心很难得的被消耗得几乎想要直接把少女身上的衣物撕开，但念及这件洗旧泛白的粉色上衣或许将会是少女和过去最后的联系，基里安还是压抑住了烦躁，老实的解完了所有的扣子。 上衣脱去后，里头剩下的遮掩胸腹的小衣和下身的裤子就相对容易脱去，很快，少女便如出生婴儿般光裸，基里安找了个脸盆将这些衣物装好，暂时撇在一旁，先回到浴缸边，开始用肥皂清洗少女的身体。 转化会让身体新生，不单只是让少女因为疫病而枯槁的身体回復到健康的状态，还能让这具身体进一步到达最佳的状态，比如长期营养不良而焦黄了大半截的发尾如今全是弹润丰盈的纯黑，但极限来自于身体在世时的本质，少女很瘦，即便新生后也纤细，女性身上最丰盈的两个部位在她身上都小巧的叫人怜爱，基里安有些感叹，这些都不会再改变了，新生后所见就已经是极限，就如他自己转化后至今，经歷四海漂泊也没再改变过一样。 将少女的身体彻底清洗过后，基里安把少女从浴缸里拎了出来，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她新生后得到的能力，明显的和基里安带她过来时有差别，很轻盈。 省力自然也省事，基里安还稍微试了试将少女搁在半空，但显然浮空的能力不是外力能够触发的，于是便又老实的自己抱着，再拿了条浴巾将少女包裹好，往自己的房间里移动。 把少女的搁在了床铺上，基里安又去多拿了条浴巾，把少女的长发裹住加速吸水，自己则打开衣柜，苦恼了片刻后拿了件衬衫出来，在把少女的身体全都擦乾后，替她穿上了自己的衬衫。 再她醒来后要是发现自己衣不蔽体，总是不太好的，基里安完成这些后决定赶紧把少女原本的衣物洗乾净，这样至少之后她有合身的衣服穿。 把依旧熟睡的少女在自己床上摆好，虽然知道他们不受冷热影响，基里安还是拿被子替少女盖上，这才回到浴室，开始用肥皂洗起那一脸盆的衣服。 这衣服的样式他看过，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有一阵子旧大陆和新大陆都有过东方热潮，类似的衣服就会成为一些人的收藏品，但不亲自动手根本不知道这种扣子这么难解，基里安一边洗刷着这些球种的布扣一边暗暗的抱怨着。 带到把疫病的味道全都洗去，基里安发现这套本旧洗旧了的衣物似乎变得更苍白了，是我洗得太认真了吗？他想着叹了口气，但少女也只有这件衣物，除非再回去那间屋子，但天色渐亮，基里安不想引人注目，而且少女不知何时会醒，他必须待在这里，于是也只能先把衣服掛起，等待阴乾。 註一 直盘扣，用一根由摺叠缝纫的布料细条编织而成的袢条编结成球状的扣坨，另一根对摺成扣带。 五、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隐匿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基里安下意识的瞬移到了门边，打开了门。 朦胧的天光下，照着斗篷的红发女子撑着伞，白皙的面庞看起来神色不善，尤其是那双蓝色眼睛，严肃的教基里安瞬间有些心虚。 「不让我进去吗，基里安？」女子挑了下眉，显得更加来者不善，基里安默默地摇头否认：「没有的事，萝丝玛莉，请进」，说着退开了半步，让女子进到屋内。 收拢雨伞，萝丝玛莉进到基里安的屋内，她从门后的走廊往屋里看去，基里安也同步顺着她的视线转过了头，他们都看见了少女坐在床上好奇的张望着四周的画面。 「基里安」萝丝玛莉再次开口，听起来比刚才更加的严肃，基里安静静地带上了门，摆出了诚恳的模样，听着萝丝玛莉不悦的声音说道：「加入自治会的时候，你是否承诺过不会轻易地增加同类？可以解释一下我看到的，是怎么回事？」 基里安心里苦笑，他早该想到萝丝玛莉会洞察一切，萝丝玛莉掌管自治会成员的人数，也能透过遥视感知到自治会成员的一举一动，而自己转化少女，这样重大的行为，自然不会被错过。 「你该读读我的记忆，萝丝玛莉，你会明白这不是我随意的决定」，基里安诚恳的说着，然后朝萝丝玛莉低下头。 女人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碰上了基里安的额头，透过基里安的记忆，她能看见他是如何被少女的气味吸引，也看见少女是如何在拚死之际向他求救，她的神色软了下来，默默地收回手，低声道：「是她的求生欲召唤了你，基里安」 基里安頷首，他直起身，和萝丝玛丽平视，他们眼里都有因为一起回溯了记忆中的画面而泛起的忧伤，这场疫病很是惨烈，连他们都很难不为之感到悲伤。 「你介意我看看她吗？」萝丝玛莉率先从忧沉的情绪中恢復，她一边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间一边问，基里安点头：「不介意」，然后伸手接过萝丝玛莉的雨伞和刚脱下的斗篷。 女人保持安静地步伐走向房间，刚刚还能看见少女坐在床上，现在门框里的画面却没有少女的踪影，这使她很是好奇。 进到屋内，床铺上有人待过的痕跡，萝丝玛莉旋即回身看了看，然后在胡桃木衣柜顶上看见了她好奇的对象。 少女兜着件衬衫，半裸着蹲在衣柜顶上，一双黑眼睛好奇地对着萝丝玛莉直眨巴，萝丝玛莉对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默默地原路退了出去，表情不善的回到基里安身边，低声的咆啸：「她需要正常的服装」 基里安无奈的点头，但还是小声地辩解：「她的衣服我洗了，这只是暂时的」，萝丝玛莉瞥了眼被掛在浴室里的衣物，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她深吸了口气，又道：「你要让她加入自治会吗？」 基里安没有犹豫地说了「要」，萝丝玛莉依然不悦的眼睛看着他，然后从自己上身的小外套兜里掏出了本袖珍笔记本和一隻袖珍钢笔，「名字？」她问，基里安停顿了一下，回答道：「莉莉恩（註一）」，萝丝玛莉拼写着这个名字，同时又问：「纯洁？」，基里安摇头：「重生的喜悦」 萝丝玛莉的视线从笔记本移回基里安的脸上，有点玩味的看着他，半晌，默默地收好笔记本，她对基里安说：「像是你会取的名字，但不能有下次」，基里安顺从的点头，贴心的帮萝丝玛莉披上斗篷：「我保证，这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萝丝玛莉的表情变得有些怜悯，她从基里安手中接过自己的雨伞，在基里安对她的神情的不解中说着「我会让埃里克多送点血过来」后推门离开。 註一 Lillian，语源为百合，有纯洁、重生的喜悦之意。 六、我的確沒有救你，我只是改變了你 基里安折回到了房间内，才一踏进去，肩上就有些微的重量踩了上来，基里安侧抬起头，少女用抱膝的姿势蹲着，一隻脚的脚尖踩在他的肩头，好奇的对他眨着眼睛。 基里安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萝丝玛莉会对自己咆啸，自己的衬衫在少女身上很不合身，即便他帮他穿上时随手扣上了几颗扣子，如今看来也只是半掛在少女身上，遮掩着了大半的背脊和手臂，却敞露着胸口，更不用说少女的下身，双腿至臀间在蹲姿下可以说是一览无馀。 「是该给你弄些像样的衣服」基里安喃喃说着，伸手握上少女踩在自己肩上的那隻脚的脚踝，把人轻柔的带下来，落在床铺上。 少女晶亮的黑眸一直看着基里安，基里安并不在意，刚完成转化的他们对一切都会好奇，就算是转化前熟知的世界，在他们眼里也会不同，而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把少女身上那件衬衫的扣子全扣严实，免得再落下什么不好的口实。 少女意识到他的手伸过来的目的，松开了紧环着自己双膝的手，放下双腿，乖巧的敞开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她隐约记得，醒过来之后她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些混乱的画面偶而会迸出，其中就有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说「我可不是神灵，我不会救你」的画面，但很显然的，他还是救了自己，「口是心非？」少女喃喃的出声，然后看见基里安抬眼，用那双鲜绿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说不会救我」少女像是要解释一样的补充道，基里安摇头苦笑：「我的确没有救你，我只是改变了你」，少女听完有些困惑，她的思考还有些迟钝，就跟她的身体一样，不是太受控制，但还是努力抓住对话中的重点，又问：「那你改变我什么？」 基里安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有点满意因为少女身姿娇小，自己的衬衫几乎可以成为她的一身连身短裙，他站直起身，双手交握，认真地开始回答少女的问题：「我把你变成我的同类，你有听说过，吸血怪物或是吸血鬼？」 少女的脑袋偏了一边，海藻般柔顺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摆，有些吸引基里安的视线，但他们正在对话，基里安还是克制自己看着少女的眼，然后听她苦思片刻后说：「没有」 「没关係，现在你听过了，我们，就是吸血鬼」基里安说着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将那头落在少女肩上的黑发往后拨，少女看着他的手，又循着手看向他，再次提问：「那我们，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基里安沉默了一下，眨了眨眼后开始解说：「首先，我们跟以前不同，我们不以寻常食物维生，我们饮血，可以是任何生物的血，但最好是新鲜的，不够新鲜的血饮了会腹泻」 看少女听完点了点头，基里安又继续说：「其次，我们的容貌不会改变，不会再成长，也不会衰老」 这回少女听完没有点头，而是微蹙起眉，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反问：「那我们会不会死？」 七、你和之前的你，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了 基里安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绕了一圈，不是很确定的回答：「应该不会，或者说并不容易，当然你如果厌倦了长时间的活着，似乎可以停止饮血，然后找一个特别炎热且阳光普照的地方曝晒自己，似乎就有可能会死」 少女再次頷首，然后撇头看向房间里遮掩的严实的窗帘：「我们怕阳光？」 基里安摇头：「不完全，新生的吸血鬼对阳光的抵御能力不强，你看我的食指」说着他朝少女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上头有一片火燎过似的疤，「我还是个新生吸血鬼的时候，不小心晒了一下，差点手指头都要没了，但只要你活得越久，阳光就越难对你產生影响」 少女听完再次点头，她伸出手，轻轻触碰基里安的手指，摸着上头的疤痕，然后再次看向基里安，问道：「还有呢？」 基里安任凭少女碰着自己的手指，他很少有机会跟人分享自己刚转化时的糗事，被这么平易的接受了，有种微妙的感觉，他的另一隻手不自觉的点上自己的胸口，思考着继续开口：「还有就是，你和之前的你，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了，以前的记忆，会变得很模糊，再来就是，你会拥有一些新的能力，一些在以前你的认知里不可能做得道的能力」 这两点，少女似乎非常容易就接受了，她听着又慢慢地漂浮了起来，然后对基里安露出了淡淡的笑，说：「像这样，对吧？」 基里安反握住少女还碰着自己手指的手，把她拉回床铺上，笑着说：「是的」 少女再次落回床铺上后，扬着头看基里安，基里安感觉她在等自己继续，这让他不得不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有点艰难的皱了皱眉道：「大体上是这样，嗯，还有一点，你才刚转化，身体还没有完全转化好，之后可能会有一些不舒服，我会一直在这里，你有需要可以叫我」 少女淡淡的应了一声后，又直直地看着他，基里安觉得自己被那双黑色眼睛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点着胸口的手指默默地加快了些，然后才看见女孩再次露出浅笑：「你叫我莉莉恩，对吧？」 原来她有听见自己和萝丝玛莉的对话，原来她是要问这个，基里安莫名的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被她注视时紧张，他放下原本有些焦躁的手，朝着少女点头，问她：「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少女笑着頷首，「重生的喜悦」她说，基里安听着也肯定的点了头，然后听见她问：「那你呢？」，基里安抬眉，这是要问自己喜欢这个名字？还是要问他是什么名字？他有点无法判断是哪个，少女朝他眨了下眼，补充道：「你说我有需要可以叫你，你叫什么？」 基里安咬了咬唇，可能是自己花了太多血给少女转化了，居然有点糊涂了，当然是在问他的名字，于是他带着自嘲的笑回应道：「基里安」 八、莉莉恩覺得自己很幸運 「基里安」，莉莉恩默念着对方的名字，基里安给自己取的名字有相似的尾音，就好像是成对的一样，她很喜欢，于是扬起了嘴角，对基里安说了声「谢谢」 基里安愣了一下，不确定她在为哪一个部分道谢，但也无意追究，他其实不太擅长与人长时间的相处，抬手挠了挠自己长了一头细软金发的脑袋，基里安朝莉莉恩頷首，示意自己听见了，然后道：「我会在外面的客厅，你应该还有点睏，再睡一下吧」 莉莉恩的确觉得睏倦，她维持着笑容看基里安走远，看他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爬回自己醒来时躺着的位置。 一如基里安解说的，她的确对自己的过去感到记忆模糊，但如今的栖身之地一定是比之前好上太多，柔软的床铺，还有温柔的基里安，她不用再为了谁而辛勤劳作，她能够只因为睏倦就好好睡觉，莉莉恩觉得自己很幸运，带着对这份幸运的感谢，她把自己埋进蓬松的枕头里，沉沉睡去。 另一头，基里安坐在客厅里，室外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这是他平时会入眠的时间，即便他足够的古老，对阳光已经免疫，但非必要他还是会避免白天出门，过度明亮的光线会让他的异于常人更加明显，可是他现在睡不着，他许久以来一直独自一人的生活被莉莉恩的出现打断了。 决定转化莉莉恩是一个瞬间的念头，那个当下他根本无暇思考自己生活中多一个同伴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是莉莉恩的衣服，他得找个时间去弄些女士服装来，莉莉恩很娇小纤瘦，尺寸上可能得多留心。 其次是空间分配，他觉得自己必须给莉莉恩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莉莉恩是一个人，不是陪伴动物，他必须尊重莉莉恩的隐私，但这就会是个棘手的问题。 基里安觉得有些久违的头疼，他在世俗意义上应该算是富裕的，不论是转化前还是转化后，但要搬迁住所对他而言是一个麻烦，搬迁，意味着要寻找新的居所，不论租另或购买，都需要与人打交道。 即便加入了自治会而在生活上得到了不少便利，但住所的问题，是自治会目前仍鞭长莫及的领域。 想着，基里安坐起身，开始审视自己的公寓。 他的公寓是回到不列颠岛后卖掉一些在新大陆获得的宝贝后买的，格局上是由开门后的一条直走廊，依序连接着客厅、厨房、浴室，而走廊的尽头则是卧室。 功能上不能更动的厨房和浴室撇开不谈，他是可以把客厅当作成自己的房间，他的沙发小是小了点，但堪用，只要再给自己添一个衣柜就好，如此可以免去再次寻找居所的麻烦。 想通了这点，基里安有点安心下来，并突地发现这整个思考的过程，都像是庸人自扰，他虚无的倒进沙发里，为这一切荒谬失笑。 不要再思考了，基里安如是决定，他在沙发上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决定在埃里克送血上门或是被莉莉恩招唤前小睡一下，毕竟吸血鬼没有用不完的精力，也不知道后续莉莉恩的转化会出现什么新的状况，他要养精蓄锐。 或许是转化莉莉恩用掉不少的血的影响，基里安躺好后，就在说来就来的睡意中，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 九、蘿絲瑪莉的饋贈 敲门声唤醒了基里安，他不想敲门声持续太久，可能会吵醒莉莉恩，所以迅速的瞬移到了门边，回头看了眼走廊尽头开着门的卧室，确认莉莉恩依旧安然熟睡，便安心地打开了门。 屋外有向晚的昏黄，埃里克带着鸭舌帽（註一）站在门外，带着笑容朝基里安举了举自己的双手。 四个葡萄酒瓶，一个大布袋，基里安伸手接过后，先把酒瓶们在门边的矮柜上搁置，然后好奇的问埃里克：「这袋是什么？」 埃里克故作神祕地眨了眨眼说「你猜」，然后看好戏似的盯着基里安，基里安颇习惯埃里克有话不直说的性子，所以也没追问，直接把袋子打开。 袋子里头是几件少女服饰，基里安不解地抬头看向埃里克：「你怎么会有这些衣服？」，埃里克瞬间笑了出来，他一个百年光棍当然不可能有女子的衣物，连忙摆了摆手：「不是我的，是萝丝玛莉的，你知道她曾经……你知道的」 基里安了然的说了声「知道了」，他早该想到会是萝丝玛莉的馈赠，基于她发现自己没有适合的衣物给莉莉恩穿，也基于自治会的人都知道的事实，萝丝玛莉曾经有个女儿，他感激地将布袋也放到了门边的矮柜上，然后真诚地对埃里克道：「替我谢谢萝丝玛莉，及时雨一样」 埃里克笑了笑，然后认真的回答：「我一定会转达的，啊，萝丝玛莉说她只能给你几件衣服，但淑女必须有帽子、手套和漂亮的皮鞋，她要我转告你，务必将她打扮得得体」 基里安笑着点头，这些交代很有萝丝玛莉的风格：「告诉她我收到了，等她的转化稳定后，我会带她去购物」 埃里克满意的拍了拍手：「那东西都送到了，我先告辞了，喔，忘了说，恭喜你找到伴侣」，说完，埃里克便消失在了原地。 基里安脸上掛上了苦笑，不守规矩的埃里克，天都还没黑呢，幸好四周没人，基里安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带上了门。 抬头，卧室里的莉莉恩还安睡着，基里安便决定先给自己补充一点能量，他将酒瓶全部提进了厨房，他的厨房里有一个小冰箱（註二），可以保鲜这些刚收到的血液，将三瓶血放进去，基里安留了一瓶。 他回到不列颠岛并遇见自治会的成员之后，便也习惯用相对优雅的方式饮血，就如同自治会把血偽装成葡萄酒，那他也用喝葡萄酒的方式享用这些血，从餐具柜里拿出玻璃杯，基里安在厨房的小餐桌边上坐下，开始自斟自饮。 补充流失的血液之际，基里安也在思考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嗯，果然应该先研究研究那些衣服，他跟萝丝玛莉是不同时代的產物，萝丝玛莉的女儿用过的衣物，或许不是自己见过并且熟悉的类型，想着，基里安在不知觉间，饮完了整瓶的血。 註一 Flat Cap，是一种在前缘具有小硬边的圆帽，起源于英国及爱尔兰。 註二 德国工程师卡尔．冯林德在1879年製造出了第一台家用冰箱，但并未大范围普及。 十、第二階段轉化 将酒瓶和杯子清洗乾净，基里安离开厨房后先瞥了一眼卧室，因为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卧室里也变得幽暗，但莉莉恩像带有磷粉的蝴蝶，在幽微的光线映照下隐隐发光。 基里安这时才仔细的看她，莉莉恩的脸小小的，应该比自己的手掌还要小些，和发色一样顏色的眉毛淡淡的，有着看来十分柔顺的弧度，显得莉莉恩十分的柔和，不过她睁着眼睛时，微微上扬的眼尾会让她的上半张脸比现在更有存在感，基里安想着，不自觉回溯起稍早和莉莉恩对话时的紧张感。 抬手敲了下自己的胸口，基里安挪开了视线，回身来到了玄关，他把搁置在矮柜上的布袋拿上，来到了客厅。 布袋里有三套裙子，它们有着缀有珠饰的宽圆衣领，繁复的双层袖，外层布料是缎面质地的，内层则是柔软的棉纱，上衣的部分是穿了鲸鱼骨的紧身衣，下裙则呼应了上装风格，分有内外两层，内层用棉纱并缀有与上装同风格的珠饰，外层则是将缎面布料打了增加量感的皱褶堆叠在腰臀位置，正面有相当宽度的开缝露出内层（註一），相当的华美，也很古老。 基里安默默地将衣物又都收拾回去袋子里，非必要就不让莉莉恩穿这些现在几乎只能在剧院里才看得到的衣服了，太引人注目了，不过若是萝丝玛莉再次来访，还是得让莉莉恩穿上给对方看看，毕竟是萝丝玛莉的好意，而且这么做，或许能让萝丝玛莉的思念之苦稍稍缓解。 「基里安」 细细的呼唤从走廊尽头传来，基里安果断地放下了手中装到一半的衣物，瞬移来到了卧室里。 莉莉恩的黑眼睛在幽暗的空间里也异常的明亮，她的眼里有不安和焦躁的感觉，基里安靠了过去，打开床头的灯，让暖色的光线填充这个空间，这么做似乎让莉莉恩安心了一点，但她的神色还是有浓浓的侷促与难受。 基里安知道这是第二阶段的转化开始了，这个阶段，所有的感官都会更加的锐化，甚至会有其中一两个，达到使人癲狂的敏感度，这个部分的记忆基里安至今都鲜明地记得，他有点担忧地在床边坐下，轻轻地碰上莉莉恩的脸，问她：「你现在觉得如何？」 莉莉恩看着基里安，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她觉得自己的所有皮肤都很敏感，身上的那件衬衫变成搔痒的羽毛，让她阵阵颤慄，而且不只是与布料，肌肤与肌肤之间相触的感觉也被无限放大，尤其是双腿之间的皮肉，那一直存在在她身上，平时隐而不现的部位，正因为极度细微的摩擦而让她的心跳加快。 这种难受很奇妙，会叫人食髓知味，让你又难过又想要一再感受，莉莉恩无意识的夹着大腿小幅度的摩娑，增加自己的腿间皮肉的接触，让那异样的感受重复，无法自拔。 基里安注意到这微妙的举动，意会到了莉莉恩在此阶段转化贝锐化的感官是性快感，他有些诧异，一部份是因为莉莉恩似乎无法描述这样的感觉，这让她显得分外的单纯，另一部份则是这很显然是个相对仁慈的锐化，由其实与他自己的经歷相比。 「帮帮我」莉莉恩见他只是坐在身边，没有其他的举动，忍不住开口求助，却不知道这样的请求意味着什么，她对这样的感受和将与此伴生的行为是无知的，这不是因为转化洗去记忆所致，转化洗去的记忆只是身分，不会让身体的经验消失，他会对此事毫无头绪，全因此前她短暂的人生里没有机会体验这样难受又奇妙的感觉。 十一、我將做的事情，不是冒犯 基里安有一瞬的举棋不定，莉莉恩对于性的认知空白让他有莫名的罪恶感，手指轻轻摩娑着少女的脸颊，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最后才艰难的开口：「我能帮你，但你要知道，我将做的事情，不是冒犯」 莉莉恩似懂非懂的点头，被身体的感觉折磨的薄弱的意志让她已经无暇思考基里安说的冒犯是什么，而得到了莉莉恩的首肯，基里安也不再顾虑，他的手离开了莉莉恩的脸颊，转了方向，碰上莉莉恩还小幅度摩擦着的腿上，先是指尖轻触，尔后慢慢的将整隻手掌，都贴了上去。 基里安的手，和此刻莉莉恩因为身上翻涌的感觉而升温的体温相比，有些冰凉，恰到好处的彰显了存在感，莉莉恩的视线不禁想去追寻那隻手，而基里安只是静默的、缓慢的移动自己的手，从莉莉恩露在衬衫布料外的下半截大腿，逐渐往衬衫下缘里探去。 莉莉恩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基里安说的冒犯是什么意思，因为这隻手将去之处，很明确的便会是自己隐在这不合身衬衫里的双腿之间，原来她的难受，是要有如此肌肤之亲才能缓解吗？她带着疑惑下着结论，手不自觉的摸上掩着腿间的下襬，指头捏起了布料，把衣襬的下缘拉高了一些，像是在催促着基里安更进一步。 基里安发出很轻的叹息，莉莉恩此刻无心的邀请，使他好奇要是之后她明白这些都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有迟来的羞耻？ 但下一瞬，基里安突然有了一个乍现的想法，他会有以性为羞为耻的观念，追根究柢是转化前的人生里受教的道德束缚所致，但就如同人的所有其他慾望一样，对性的渴望和感受本就是常态的存在，自己不该引导她以此为耻，莉莉恩既然不带着被世俗裹胁的道德观重生，就该有权以她自己的主观去感受这一切，而他该做的，便是在让她体验的同时获得满足，好不致癲狂。 因转化而锐化过的感官和慾望会有多强烈，基里安有切身的体会，他当初被锐化的感官是飢饿感，对应的，他出现了强烈的猎食慾，而彼时的他无人引导，因此失控的，屠戮了自己庄园里的所有人，回忆起这些，基里安有一瞬的黯然，但下一瞬他的关注又回到莉莉恩身上，莉莉恩不会重蹈他的覆辙，莉莉恩比他幸运，而他也会照顾好莉莉恩。 于是，他的手回应着莉莉恩似的，覆到了她的手上，带着她解开了几颗钮扣，让衬衫下摆敞了开来，然后在少女紧张的直眨眼的注视下，摸上了莉莉恩娜被自己双腿紧夹住的三角地带。 这里，是莉莉恩身上，没有被别人触碰过的处女地，她的呼吸慌乱，却又止不住自己的好奇，视线盯着那隻碰触自己的修长大手，那隻手先是点在自己下腹的位置，而后向下，整隻手掌贴上了自己的皮肉，用掌根压开了自己紧闭的双腿，进而让那隻手，包覆在双腿的丘阜之上。 不自控的喘息声脱口而出，莉莉恩讶于自己只是被这么触碰就被满足，同时又惊于自己想要他更进一步，即便她不确定将会发生什么，她的看向基里安的黑瞳因不安与焦急而震动，基里安只能安抚似的低声对她说道：「相信我，莉莉恩」 莉莉恩有些颤抖着点头，她是相信基里安的，从他出现在那间奶油色的浴间里，她就相信他。 十二、我會教你 贴在自己腿间皮肉上的手慢慢地往下滑，莉莉恩觉得手的主人是有意识地放慢了动作，可能出于体贴，不想有太快太激进的动作，但这反而有些折磨，动作越慢表示接触时间越长，一切就越折磨。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喜欢这隻手，因为她腿间除了如厕洗身外从不随意触碰的位置正因为这些触碰而沁出液体，她知道那不是月事的血，自从基里安给她喝过自己的血后，她对血液的味道就格外的有分辨力，比如说她现在就很确定，基里安刚喝过血，并且应该不是人血，他身上的血味还有些四脚牲畜才有的腥羶味。 基里安肯定也感觉到了那些液体，他的手一直下滑，掌心都沾上了，并转而碰到了莉莉恩的臀瓣上，但基里安似乎对赐并不惊讶，还是很平和沉稳的看着自己，莉莉恩意识到，在这幽暗的房间里，只有自己对这一切是无知的。 像是读到了莉莉恩的情绪，基里安淡淡的开口，像是讲路过见闻似的说：「我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什么也不懂，对方手把手的教我，而我只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知，莉莉恩，没有谁生来就是全知的，我也一样，我会教你，学会了，之后就能自己解决了」 莉莉恩懵懂的点头，但又有新的好奇涌起，基里安是男的，她是女的，基里安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该教自己什么？莉莉恩是无知，但那无知只是对于性行为的执行细节本身，她很快就有了各种联想，这些联想让她有种莫名的困惑，莉莉恩自己也不是太明白这样的困惑具体是什么困惑，只能默默回望着基里安。 这回的心思基里安就没有读到，他此刻的掌根已经贴到床单上了，只要屈起指头，他的指尖便能轻松的剥开莉莉恩腿间湿润的花苞，大抵是正好在这节骨眼上，他没能一心多用。 莉莉恩长的娇小，基里安执行到这步时尤其能意识到这点，毕竟自己的手这样真实的参照物就摆在上边，这让他有意的小心自己的动作，用食指尖轻轻的去探，探那粉白柔软的肉丘之间，潮湿的细缝。 莉莉恩本就没打算进一步探究，现在更也没了思考的馀裕，基里安的手指探进来的瞬间，有电光火石般的强烈感觉袭来，让她忍不住屈膝夹起了双腿，把基里安的手也夹住了。 「没事，我等你好了再继续」，基里安的声音依旧平稳，他的绿眼睛又看了过来，眼神沉沉的，像莉莉恩模糊记忆中那艘用送她来不列颠倒的船的船锚，直直地被扔进了自己心里，沉到了心底，也让她为这电击般的感触而乱了的心再次沉稳。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莉莉恩打开了自己的双腿，她把腿开的比方才还要开些，基里安的手很大，她感觉他需要点空间，基里安微笑着看她，眼神里有一丝嘉许，莉莉恩揣住自己身上衬衫的领口，对基里安说：「我好了，继续吧」 十三、暫時平復 基里安的手在莉莉恩勇敢的应答声中再次潜进，他寻找的目标是藏在潮湿肉缝里嫩红的肉蒂，那是女性获得快感的器官，只要碰触它，莉莉恩就能得到满足，基里安在少女紧张地注视中，用食指和无名指撑开包裹肉蒂的阜肉，让自己的中指能毫不受阻的与其接触。 肉蒂上薄薄的裹了层水，嫩红又湿亮，基里安用中指碰上去，小力的蹭了几下，肉蒂便有些发硬了起来，但此时莉莉恩再次夹紧的双膝又打断了他。 少女没有出声，只是用手摀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气息混乱的看着基里安。 这次没有再等莉莉恩缓过来，基里安的中指开始绕着肉蒂坚挺的尖端打圈，他注视着莉莉恩逐渐被快感吞没的画面，少女的视线慢慢失去了焦点，她遮掩着嘴的手揉缩了起来，跟最开始相比，现在更像是她咬着手指在忍耐。 基里安默默地加快抚弄那块嫩肉的动作，即便他的前臂被少女的双膝夹得有些发疼，但他知道若持续下去，莉莉恩很快就能尝到高潮的滋味。 而少女也如他预期的，她的膝盖越夹越紧，接着在一个用力过猛后错了开来，同时还反弓起腰，颤抖着吐出一声绵软的泣声。 基里安默默的把自己的手从少女的双腿之间抽了回来，抽了手帕擦去上头沾染的水，然后静静的等待莉莉恩平復。 她现在还很用力的喘着气，像是方才的感受有极其强烈的馀韵，基里安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出手一次就足以让莉莉恩度过这个阶段，被过度锐化的感官要回到正常，可能需要半天至一天的时间，至少他自己当初的经验是如此。 莉莉恩的呼吸声逐渐平復了下来，基里安看她似乎再没有高潮后的紧绷，便伏身靠了近去，放柔了声音问她：「现在觉得如何？」 莉莉恩失焦的眼睛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逐渐又找回了焦点，她对于方才体验的感觉很难给出描述，只能虚无的张了张嘴，基里安倒是挺善解人意，没有追问，只是把自己的手帕往莉莉恩面前递了递：「擦一下？」 莉莉恩本能地摇头，她暂时不想再碰自己双腿之间的那个敏感地带了，基里安也不在意，把手帕在床边搁下，对她说了：「觉得好点了来厨房找我」后，便起身离去。 基里安离开后，莉莉恩在幽暗的房间里又躺了一下，方才那股莫名彭湃的躁动似乎被压了下来，快意累积出来的高腾感也逐渐消退，她坐起身，拿过基里安留下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清理自己腿间的潮湿，在确认自己暂时恢復正常后，她将刚刚开了几颗扣的衬衫下襬整理好，这才捏着手帕下床，往房间外走去。 十四、現在開始，你是新的你了 屋外的天色黑了，卧室外有暖黄的灯，莉莉恩踏进走廊，木地板有轻微的吱嘎声响，接着，基里安的脑袋就从走廊里的其中一扇门内探了出来，对她抬了抬眉：「这里」 莉莉恩小步的快走了过去，经过一扇半开的门，里头有浴缸，再来的门，就是基里安身在的厨房。 这间房子不大．和莉莉恩模糊记得的另一栋房子相比，可以说是相当的小，但不知为何，很叫人安心。 她进到厨房，贴了鹅黄色磁砖的空间里，基里安坐在小餐桌的一侧，他招手示意她在自己对面的位置落座，莉莉恩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餐桌上有一个葡萄酒瓶，没有酒标，里头的液体是深深的红，不带有葡萄的微紫，莉莉恩很确定那不是酒，一想到那可能是什么，她的肚子便突兀地叫了几声，与她对坐的基里安露出了笑容，把一个玻璃酒杯推到她面前：「会饿是好事，你的转化成功大半了」 莉莉恩用指尖勾着玻璃酒杯细细的杯脚，她见过这种杯子，但没机会用过，她看着基里安修长的手指拔开葡萄酒瓶的软木塞，然后将里头深红的液体填满到她眼前的杯中。 她模糊地记得人们拿这种杯子的独特手势，笨拙地模仿着，然后听见基里安说：「我是习惯这么喝，但你要是有别的想法，之后我们可以给你添一些你喜欢的餐具」 莉莉恩的手停顿了，看向基里安的眼睛里有种不可思议的晶亮，她能拥有自己的餐具？还没开口确认，基里安就继续说道：「卧室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空间，我的空间在客厅，在你想要独自生活以前，你都可以跟我住在这里，当然，我们不会一直住在这里，周遭的人开始老去时，我们就要物色下一个居所」 莉莉恩茫然的点头，她的脑海里还有生而为人时的惯性认知，那时候的她没有任何的所有物，甚至她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但现在她能有自己的空间，还能有自己的所有物，眼前许诺这一切的基里安，到底是凭什么说他没有救了自己？ 基里安注意到莉莉恩的异样神态，回想起自己发现莉莉恩的画面，也想起那还掛在自己浴室里滴水的衣服，洗旧了褪色的布料，跟其他尸体一相对比，身分就不言而喻。 「过去都过去了，现在开始，你是新的你了」，基里安说着，开始催促莉莉恩进食。 新生吸血鬼需要规律的进食，充足的血液能让转化更快的完成，从而积累身体里的血液存量，血液存量足够，就能稳定操纵新获得的能力，并且建立起对阳光的抵御能力，这些都有助于他们在暗夜如昼的现在，混基于人群。 十五、以後就不要羊血了 酒杯里的血液有方才基里安身上出现过的腥羶味，莉莉恩看着液体表面自己的投影片刻，才小小的啜了一口，微微的蹙起了眉。 基里安始终是看着她的，没有错过她的表情，他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另一个酒瓶，又取了另一个酒杯，再倒了一杯血，推到莉莉恩面前。 「羊血羶，试试牛血」，他说着取走莉莉恩手里的酒杯，凑到自己嘴边，一边要莉莉恩尝试新的血，一边将那杯血喝尽。 莉莉恩听话的尝试第二杯血，的确少了点羶味，但也称不上多可口，只是血一入喉，身体就本能地想要更多，竟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末了还打了个血腥味满满的嗝。 优雅的拿着半空了的酒杯，基里安在看见莉莉恩打了个饱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而莉莉恩则是有点赧然的放下杯子，小心的用指尖擦了擦嘴角，确认没有残留的血液。 「自治会提供的血液以四脚生物居多，我自己不挑，但以后就不要羊血了」，基里安自顾自地说着，把自己杯子里的血喝完，又拿起那装有牛血的葡萄酒瓶，用眼神询问莉莉恩是否还要再来一些。 莉莉恩摇了摇头，一杯血下肚，她有强烈的饱腹感，甚至神识都有点模糊了，她忍不及遮掩地打了个哈欠，但还是撑着开口问她断续听闻后好奇的问题：「自治会是什么？」 基里安知道莉莉恩的身体还在适应新生的一切，基本上就跟个婴儿没有两样，吃饱就想睡，于是放下酒瓶，起身来到莉莉恩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腰把人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一边带着有些摇摇晃晃的她往卧室走，一边答：「类似于互助团体」 莉莉恩听了轻轻点头，不是很明白又有些理解，她现在很睏，但她其实才刚醒来不久，基里安的声音适时出现，对她说：「先睡吧，想问什么，睡醒再说」 而后，莉莉恩就被扶到了床上，身体一沾上枕头，就又沉睡过去。 基里安把她安置好，便又回到厨房洗杯子，多喝了杯羊血有点撑，他洗好杯子后便在屋子里四处瞬移，消耗过多的能量，等稍微眉了那难受的膨胀感，基里安才会到客厅安坐下来，拿了本小说看着，打发等待莉莉恩再次甦醒的时间。 这个睡了醒醒了睡的过程可能要重复个两三次，莉莉恩的转化应该就会完成，有自治会的现在很好，莉莉恩不需要经过对于食血的人性挣扎，甚至拜科技所赐，不会因为吃了腐血拉肚子，当然也不需要学会狩猎，基里安突然生出了点欣羡。 他初转生时的痛苦回忆瞬间回溯，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徘徊，最后来到窗边的墙柜边，他拉开抽屉，打开陪他浪跡旧大陆、新大陆，尔后又一起回到不列颠岛的一本破旧牛皮手帐，有点颤抖地解开手帐的皮绳，看里头夹在第一页的便籤。 他甚至记不清便籤主人的面孔，但却记得自己吸血后抱着对方尸体睡了又醒后的痛苦，有些无法自拔的，基里安沉湎在自己的过往记忆里，片刻后才被轻细的脚步声打断。 把手帐收好，基里安看了眼面前墙柜里摆的时鐘，莉莉恩这段小睡醒的算快，他转身，看着站在客厅门口的莉莉恩，柔声问：「现在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