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琉桓椿理子的面色依旧平静。
似乎感到一些不悦,她眉头轻轻蹙起,不动声色地将菜刀往前压了压。
啪嗒——
刀尖抵住的皮肤挤出血珠,顺着刀刃的弧度流动,然后直直下坠,在地面上溅出一朵花。
身后没有一丝动静。
“你们——!”
在恐惧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健三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吼,他拼尽全力将眼球转动到视野极限——
原本奉他为神明的跟班们,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
下一秒,一道黑影迅速、有力地向他袭来!
有碗口粗的木材直接敲向他的后脑,咚地一声闷响,健三郎双眼一翻,沉沉地倒在草鞋脚边。
双手拿着木棍的时透兄弟不知何时摸了过来。
拿着菜刀的手垂下,椿理子看着一地被他们快准狠敲晕的人,在心中默默感叹——
樵夫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但有的是力气。
“死猪!你说要把谁卖了?!”
时透有一郎眉头皱得紧,往健三郎的肚子上狠狠踹一脚,似乎又觉得不解气往地上呸了一口。
虽然在气头上,但时透有一郎还是很快地整理好了情绪,指挥着自己弟弟把昏在地上的人绑得严严实实。
椿理子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内心的情绪却在疯狂翻涌。
一开始称病想让他们知趣离开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那些从小培养的优雅和理性,全部建立在琉桓家为她精心搭建的舞台之上,是家族竖起的硬壳替她抵挡住外界的恶意。
可现在,孑然一身在错乱的时空,无人知晓她的存在,也不会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那曾经保护她的墙壁也不再存在,需要她一人□□地在黑暗的森林行进。
山风再起,草木发出簌簌的响动,突然添了几分凉意。
椿理子垂下双眼,将目光落下还在蹲着捆人的时透兄弟身上。
她轻声道:“请把你们的事情还有他们平时做的事情告诉我吧,我要写罪书。”
“哈?你要报官?!”有一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们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了!没用的!”
睫毛低垂的蓝色双眼与仍盛着怒气的淡绿色眼睛对上,她笃定道:“不,有用。”
大正三年四月,是椿理子来到这个时空反反复复确认的事情。
在这一年,海岸边的巨型轮船带着年仅九岁的她驶向大洋彼岸。
因为她那守旧执拗的祖母突然一改口风,同意将她送离岛国。
而原本互相蚕食的各地华族势力突然连结行动,开始在全境范围内整治三教九流。
当时尚未理解的事物,在后天的成长中慢慢解构理解,她之所以会被突然送出国,之所以华族们会有这么大动静——
全部都是因为“那件事”的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人矮,但是手劲很大的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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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因为没有纸笔,所以椿理子在外面随意折了一枝树枝,烤成简易的炭笔。
而无一郎则是不知从哪里薅出来一张白布,用来代替纸。
有一郎瞪了眼一直帮着外人的无一郎,面露不悦。
灶台上摆着清洗了数遍的菜刀,清澈水滴沿着刀锋往下滴落。
本来以为这个女的不是来招摇撞骗,就是那帮子人派来打探消息的。
没想到,椿理子不属于两者。而且如果没有她的斡旋,他们兄弟二人正面对上这群人绝对后果难料。
他的目光落在已经跪坐得笔直的椿理子身上,见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心道这回是不想说也得说了。
可他就讨厌这种执拗的劲儿。有能力还好,如果没有能力的话,就像自己的父母,只会让平白丢了性命。
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可不想因为这几个人招致更猛烈的报复。
眉头紧紧皱起,有一郎轻咳一声:“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要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椿理子抬头,双眼直勾勾盯着有一郎,有一种你不说我绝对不罢休的架势。
“那当然…….”
可就在这时,无一郎突然举起手,打断了有一郎的开头。
“哥哥——我有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
有一郎的眼睛猛地睁大。
对啊,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
刚才光顾着生气,完全没有仔细思考,现在被自家弟弟一提醒,有一郎刚才因为愤怒而奔腾的血液慢慢冷却。
随着山内的资源越来越少,小时候相识的人们都搬到其他城镇,只有他们一家坚守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在父母去世后,除了下山采买必要物资,他们几乎已经切断了和外界的往来。
但好像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住在山脚下的守林人老伯。
那个老伯之前被父亲帮助过,一直对他们家关照有加。在双亲去世后,老伯知晓他们的难处,时不时塞点镇里时新的糖果或自己种的蔬菜给他们。